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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兽岭外围一处空旷的枯黄草地,夜风萧疏,溪水潺潺,六顶绿麾帐篷沿溪而座,五顶帐篷分立环绕,将最大的帐篷拱卫当中。

  此时正值深夜,月朗星沉,六顶帐篷均亮着微弱的灯光,间或传出起伏的鼾声,帐篷外围,两名腰缚旋刃匕首的劲装男子坐在篝火边闲扯值夜,这支排布颇有纪律的行军队伍,正是一路追踪狍子过来的游侠分队。

  游侠不是侠,而是介于黑白之间的灰色地带、由域主豢养,归域主统辖,执行修仙者特殊指令的团体。游侠个个身手不凡以一当十,行事冷酷狠绝,没有正邪善恶之分,除暴清孽抑或收割良善,登天揽月复又下海捉鳖,只看域主一纸命令,尽管这命令有时令人不解,就如名字温柔性子烈辣的林婉悦大人半年前颁布的荒唐命令,全域游侠动员,满世界猎杀动物,再如素有洪都最强追踪者之称的方韫,竟被可笑地派来追一只中镖的狍子。

  一只粗糙的大手把中间帐篷的大帘掀开,寂静的山岭突然响起的篷布摩擦声立即引起了两名值夜男子的注意,两人起身回头,帐篷中走出一名侧脸坚毅的男子,鬓角斑白,带有别样风霜。

  两名男子见状上前行礼,“韫哥,还没休息呢,想婆娘了?”率先开口的是男子扎着羊角小辫,口气圆滑,另一男子黑肤寸头,行礼后笔挺站着,相对木讷。

  方韫温和笑笑:“婆娘不婆娘的,没空去想,完成现在的任务才是当务之急。”

  扎辫男子引着方韫来到篝火边,伸手掸掸草灰,神秘兮兮道:“韫哥,小弟真的看不太懂,已经两年不见凌少主了,统管我们的人变成了一个恶毒女人,你说这黄毛丫头,不会是凌老祖新养的雀儿吧?”

  方韫随两人席地坐下,向篝火中随手扔进一根干木柴火道:“她和凌老祖什么关系我也不知,但我劝你见着她还是收起轻视的好,你若是见过她的手段,那才知道什么叫狠毒。”语气冷淡,眼中畏惧交杂。

  扎辫男子愤愤道:“凌少主在的时候,我们统御商贾、制衡帮派,每年少主还会给兄弟们留出些寻花访柳的时间,再看看这一年,我们都在干什么,走街串巷捉鸡赶狗,把我们游侠当什么了!”说罢撕下一挂烤得滋滋冒油的肋排递出,方韫伸手接过,滚油沾手浑不在意。

  一旁沉默的男子接过话头,其右嘴角至右耳根牵拉着一条长长的刀疤,他一开口,刀疤似乎会说话:“我们灰头土脸也就算了,但是方老大你是凌老祖一手培养的利刃神兵,多年来为老祖解决棘手事情无数,就是凌少主也对你尊敬有加,如今倒好,被派过来抓劳什子狍子,未免太大材小用了点。”男子看似木讷,却撩拨得一手上好琴弦。

  方韫知刀疤男子意有所指,将焦黄肋排放到旁边餐架,冷言泼道:“小刀疤,你怕是忘了你脸上的伤怎么来的?管好你的破嘴,可别让它再漏风了,不然下一次刀可就砍在你的脖子上。”

  刀疤脸忙不迭低头起身,噤若寒蝉。

  几年前他因为背后挑拨邓敏分队长和方韫总队长的关系,被邓队长一刀劈在右脸,若非他武功还算了得,和凌清源关系也不差,只怕会被当场砍死。

  方韫心里本就不痛快,自从这对姐妹掌管洪都域后,一年来面见凌老祖的机会屈指可数,最近心里总在偷想,自己莫非已经被凌若虚放弃了?

  扎辫男子心里好笑,又抽了一根略微娇嫩的肋排递到方韫手上,劝道:“韫哥,小刀疤嘴碎,别和他一般见识。嗨,说起来,从瓷城一路追赶,别说活蹦乱跳的狍子,这蹄子印也没见过一个,要不是有韫哥你在,我们可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很多事物看似毫无痕迹,其实若是细心观察,总能发现蛛丝马迹,追踪也是一样…”方韫开头一本正经地说了一大堆屁话,就是没有说他真正的追踪秘技,“循着沿途几个城市的痕迹,我能断定,那只狍子必定就在这座百兽岭中,甚至进入百兽岭腹地也说不定。”

  扎辫男子听方韫说狍子可能躲进了百兽岭深处,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道:“那,那,那岂不是……”

  “没错,狍子进入到老祖的清修之地了,这也是为什么近几日我只在外围徘徊的原因,你们也知道,老祖很反感凡人踏足此区域,明日,我们在腹地边沿再搜搜,如果确定狍子跑进去了,那只能如实向林婉悦姐妹汇报了,我可不敢捋老祖虎须。”方韫苦笑,低头狠狠咬了一口油嫩肋排,炭火孜然香味填满口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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