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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谢随安将信将疑。萧祺然无奈点头:“是的,难不成师尊记得我?”

    谢随安摇摇头,这才打消了疑虑,可心底那种玄妙的感情始终挥之不去,还全都是遇到萧祺然以后才发生的异样。

    课程结束,萧祺然收拾好一切,朝谢随安又是一躬身:“徒弟先告退了,师尊若有什么事,及时唤我。”

    他语意深长,谢随安却觉得好笑,她就算有事,他又能帮得上什么忙?她浑不在意摆了摆手。

    待萧祺然走远,谢随安才一步一步走回房内。

    入夜时,纵然她百般不愿,还是入了梦。

    说是道心受损,也不尽然。谢随安自记事起,若要做梦,必定夜夜重复着同一个梦,梦见同一个人。

    问她梦到了谁,谢随安觉得那人虽素未谋面,她却觉得熟悉,且梦里始终瞧不见他的眉目,只记得是个颀长俊逸的身影;若真要说梦到了什么,谢随安亦说不上来什么。

    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谢随安不知道自己何时招惹了这样一位大能,不知所踪,却总入她梦。为此,谢随安也造访了不少精通精神术法的修士,只作中了梦魇处理,皆是无解。

    许是前世的缘分——谢随安还记得她拜访的最后一位修士这样道。她不以为然,如果是,那恐也是孽缘。

    她本想习惯就好,直至近几年,心上无端缺了块的幻觉越发严重,倒是不时常做梦了,往往是一月一次。只是每月这时,谢随安总会被梦魇折腾整整一天,她没有习惯定期而来的梦,反倒是愈加被折磨得精神恍惚。

    这事逐渐成了师门上下人尽皆知又闭口不提的事,许多人对谢随安有叹惋之意,可惜了她绝佳的天赋,更有甚者,揣测她日后会不会日渐疯魔。谢随安听多了这样的话,本也以为自己要这样无人理睬、孑然一身。

    谁都不曾预料到萧祺然的到来,谢随安对他的感情也颇为复杂,先前对其避而不见,也有……逃避的意思。

    这夜的梦依旧漫长。待谢随安清醒过来,发觉已是日上三竿。

    她拖着疲软的身子走出去,瞥见一道不速之客,她步子一顿,出声:“……你来了?”

    萧祺然旋身,又是那个处变不惊的笑容:“是。徒弟不敢晚来。”

    谢随安抿了下唇,没说什么,坐下,目光不经意触及他的衣摆,瞧见一片被夜露濡湿的深色,似是等候了许久。

    她不动声色地了然,说心里不触动是假的,但萧祺然本可以在她来之前处理完这些,却不偏不倚叫她看到……谢随安竟不知道该称赞他一声粗心,还是谨慎得过分好了。

    谢随安刚要开口,萧祺然又呈上一物:“我观师尊面色不虞,此物有安神养心功效,想是对师尊有益。”

    他修长指尖托着那个小小茶包。谢随安静默地注视了他一会儿,笑了一声,不接:“你之前说不曾听闻过我的事,是在骗我?”

    萧祺然执着茶包的手依旧稳当:“是。”

    他回答得很坦率,谢随安一时不知从何发难,干脆把难题丢还给他:“可你知道么,我并不喜欢欺瞒我的人?”

    “现在知道了。”萧祺然又是如沐春风的一笑,双手还执着地递着。谢随安思忖了一下,接过方方正正的茶包。

    待她动了,萧祺然才一掀袍跪下:“我欺瞒了师尊,还请师尊责罚。”

    谢随安掂了掂茶包分量,懒散道:“罢了,将功补过。”

    说全然不担心萧祺然拜师初衷是假的,但谢随安相信他翻不出什么大的风浪来,比起忧虑,她更好奇。

    调整了一下舒服的坐姿,谢随安索性开门见山道:“实话说与你听也无妨。每月这个时候,我都会做噩梦,做得心神不宁、魂不守舍,旁人若想趁虚而入,对我下什么毒手,这时候是最好的时机。”

    她这话说得十分里面掺了七八分的真,意在探探他的底细,萧祺然闻言,煞有介事地颔首:“徒弟记下了。”

    对上谢随安略带好奇的双眼,他复一笑,缓声道:“记下以后这个时候,师尊十分需要我的保护。”

    谢随安不知道,萧祺然觉得她现下这副又小心谨慎又忍不住试探的样子叫他……忍俊不禁。

    观萧祺然神色,谢随安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拾一下作为师父的体面与尊严:“这倒不必,你只需要做好你分内的事就可以了,别的事不劳你操心。”

    萧祺然笑意盈盈地应是,但谢随安总觉得他这肚子里揣了什么坏水。

    下一个月,她便验证了这一点。

    午夜梦醒,折磨她许久的梦魇终于愿意高抬贵手,谢随安醒转过来,瞥见床帐外隐隐约约的一个身影,又惊又惧,她以为自己恍惚间还身处梦中,直到那人影半跪。

    “师尊。”

    是萧祺然。谢随安舒了一口气,旋即又提了起来,她撩开薄如蝉翼的床帐,月光照在他半张面上,衬得他面沉如水。

    “谁让你来的?”谢随安怒斥一声,比起萧祺然是如何破解她院落内的各式法阵长驱直入的,她更想知道他是何居心。

    惊惧之间,她摸到了枕下的长剑,她甚至生出了,要杀掉他一了百了的念头。

    她实在是,琢磨不透这个徒弟的秉性。

    “是我自己想来。”萧祺然脸上没有带着一贯的笑,声音也异常严肃,“我放心不下师尊,想来看看。我以为师尊同我和盘托出,是准许我前来探视的意思。”

    谢随安气极反笑,她还真没见过这般厚颜无耻、顺竿而上的人,口不择言道:“是我准许,还是你别有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