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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出之前,谢随安本以为萧祺然会再嘱咐些什么。谁曾想那日后,萧祺然只草草教了她几句召唤青鸾的哨声,便再也寻不见人影了。还是顾星腾特地通知了她一趟何时下山。

    彼时青年故作欲言又止,谢随安没好气地让他有话快说,顾星腾却笑眯眯地摸了摸鼻子道,那便无可奉告了。

    直至现下,谢随安才明白他想说的是什么。

    对于要和其他同门结伴而行,她并不吃惊,只是其中……为什么还有个通瑜和她的两个跟班?

    谢随安光是想想未来这段时日的相处,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瞧见许久不见的对头,通瑜那张娇媚的面容上也没什么好脸色:“哟,这不是逃学了那么多天——还没筑基的那个废物么?”

    “还偏偏和我们分到了一起,晦气!”男跟班忙不迭顺着通瑜的话头往下说,要多谄媚有多谄媚。

    谢随安撩眸白了一眼。另一个脾气温和些的女孩子忙出来打圆场:“说是六人一队,怎么才我们三个呐?还有两个是通饮言、闵如初……”

    通饮言这名字,谢随安有些印象。只记得是个堂中时刻捧着书苦读的少年。一张脸生得很是端正稚气,又因着和通瑜姓相同,曾被人调侃过几句。通瑜见不惯他那副呆板的样子,由此愈发计较,给他明里暗里使了不少绊子。

    通饮言倒是从未理会过她。不知是真的不曾挂怀,还是掩饰得太好了。

    另外一个名字,听起来像是个少女的名字,谢随安是半点印象没有了。

    半盏茶后,正到了约定时日,通饮言来了。一扫同伴,一一问好,看不出来有什么区别对待。

    只是通瑜那伙儿压根没给反应。通饮言呆呆等了许久,通瑜才不情不愿应了声。少年方才罢休,转向谢随安,拱拱手:“谢窗友,接下来多多指教了。”

    谢随安本也不想理他,但通瑜先这样做了,她就偏偏要同她区分开来:“通窗友,多多指教。”

    五人复等了很久,海风吹,日头大,却迟迟不见人来。正当通瑜欲发脾气先走之时,远处传来清脆的物什点地声,一下一下,没什么规律,像是在探路。

    来的人是个少女。支着根竹杖,听到的声响便是竹杖敲地的声音。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眼上覆着条白绫。

    她身形单薄,未被白绫遮挡的脸却圆鼓鼓的。即使行动不便,她的步子还是又轻又快的。谢随安莫名想起来她以前收养过的一只小雀鸟,是雨天不慎淋湿了翅膀,又受了伤,落在她窗棂上的。

    她没有同龄的玩伴,难得身边有这般灵巧的活物,便很喜欢,每日都要省下些口粮分它。娘亲说过她几次,谢随安都一意孤行。

    眼看着小雀儿从一开始瘦骨嶙峋的样子变得圆滚滚,谢随安盼着它一日日变好。

    可某日她不注意,叫小雀儿溜了出去,只能看着它被人逮住,用劲捏死了。

    若是平时,谢随安定是要冲上去和那人撕扯起来,叫他赔。可那日,她听着小雀儿临死的悲鸣,却迈不开步子了。

    她也是那时意识到,死原来是这样轻易的一件事。

    掐掐自己,谢随安从回忆中脱身。虽将其比作雀鸟不礼貌,但目前还有更大的问题存在。

    “你们好哇,我叫闵如初。不好意思,我眼睛不方便,你们久等了吧。你们应当是我的……”

    “你一个瞎子凭什么能同我们同路?既眼睛不方便,为什么要接历练做?”少女的自我介绍还没做完,通瑜的男跟班就叫嚷了起来,半分都不愿掩盖话语中的恶意。

    闵如初愣了愣:“呃,眼睛看不见,跟我外出历练有关系吗?”

    “因为你眼盲,许多事不方便,你会拖后腿的。”通瑜抱臂开口了,“你浪费了我们这么多时间,我不同你计较了。但是我是不会让你跟我们走的,你回去吧。”

    她这番话较之平常的作风可谓十分同情达理了。可惜闵如初没听明白,歪了歪头:“你们的意思是,觉得我是个累赘吗?”

    她说这话的语调十分坦然,丝毫不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饶是通瑜,闻言也被闵如初的坦荡震住了。

    谢随安旁观着,总觉得哪里不对。照常理来说,出门历练是必修课不错,但必然是会考虑到弟子实际情况的。若闵如初如他们所言,会拖后腿,为什么会被安排过来?

    她欲开口,笔直立在一旁的通饮言却更快一步,一板一眼地开口:“不管她修为如何,这是师长的安排。我们不该违背,更不该恶言相加说她是个累赘。”

    他乍出声,众人皆未料到。闵如初听了,很是欢欣地连连点头:“没错!这位兄台说得就很公允嘛!”

    言罢,她点点竹竿,像是想凑到通饮言身边去,通饮言见状忙向她走去,搀了一把。

    闵如初反手准确地攥住他的衣袖,笑得像只猫儿:“你叫什么名字?我要好好记住你。”

    “……通饮言。”不知怎的,通饮言对上她澄澈的笑意,感觉自己哪儿哪儿都不对了,想把衣袖解放出来,无奈闵如初看上去极其娇小,力气却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