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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有领导来视察,自然不能毫无布置,前台摆了一个“欢迎领导莅临我处”的牌子,除此之外……刘臻言扫视一圈,发现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布置了,不由眼皮一跳。

    一个领导有些官架子,习惯了前簇后拥的视察,对九处这么冷淡的反应不太满意,但面上不显,淡笑着问:“你们单位工作倒是繁忙。”

    他话一说完,一道黑影从二楼的栏杆后面翻落到地面,下意识定眼看去,见一个胡子扎拉的男人手中拿着一沓东西,匆匆往走廊里走。

    钟一琥加班加得昏天黑地,去二楼资料室翻出以前招聘考试的全部资料作参考,出来后懒得等电梯,也懒得走楼梯,一翻身直接跳了下来。他匆匆忙忙间看到刘臻言拎着一伙人在大厅,就连久未谋面的张处长也在,这才想到之前刘臻言随口一提的领导视察,于是客气地笑了一下打了个招呼:“领导们好。”

    还不等领导们矜持地回应,他又一头扎进走廊入口处的一间办公室,门未掩好,室内响起一声愤怒的虎啸,两个染着奇怪发色的小妖怪嬉笑着溜出来,其中一个脑门上还顶着没收回去的猫耳朵,大喊:“虎哥别生气嘛,加班太累了,午休一下又怎样!哟,刘老大在这儿呢!”说着,一溜烟从这群人面前跑走了。

    刘臻言摸脑袋:“……”

    张处长:“……”

    领导们:“……”

    刘臻言心累,虽然他并不是很在乎上边对自个儿单位的看法,不过这也太不靠谱了吧。

    简单看过地面上的区域,领导们挥退警卫,只留心腹,道:“到下面看看吧。”

    刘臻言微笑着带他们到电梯前,依次录入虹膜和指纹,这才让他们下去。

    负一楼灯光明亮,一如既往的商务风格在此刻靠谱了起来,墙上挂着九处建国以来的历史和荣誉,刘臻言简单介绍几句,敲了敲手边一间办公室的门,推门而入,向领导展示同志们辛勤工作的风采。

    游优正拿着电话暴躁地骂人,门突然被推开,一脸懵逼。看到走廊外的张处长,他很快反应过来,挂断电话的同时脸上已经露出温和无害的微笑,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端出一副温顺小白莲的面孔,说道:“领导们好。”

    张处长笑呵呵道:“小游,忙着呢?”

    游优微微低下头,笑道:“是,最近单位加班呢,早听闻领导莅临我处,倒是让我们更有干劲儿了。”

    他说起鬼话来真是丝毫不含糊,明里暗里吹捧了一番,最后将笑容满面的几位领导送出办公室,关上门翻了个白眼。拿起电话,继续骂人。

    刘臻言心想游优不愧是京圈交际一枝花,搞关系还真是靠谱,知道当官的爱听什么,几句话就把九处招待不周的事情圆过去了。

    走廊入口又出现一个人,刘臻言一看,乐了。

    那一边晏云开和赵盗机上楼来,拿着一份文件给刘臻言过目,顺便说说给赵盗机换身份证的事,远远便看见游优办公室前站着几个人。他心思一转,已经明白怎么回事,微微一笑。

    赵盗机瞧了那几个陌生面孔一眼,除了张处长,其他人都常常出现在新闻联播上,赵盗机以前闲着没事儿就看新闻,倒是知道这些人的身份。

    晏云开步伐稍快,笑容温柔谦和,从头发丝儿到西装都服服帖帖、整整齐齐,全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精英味儿。连续几天的加班没有让他变得狼狈,反而有一种十分干练的气场。

    晏云开因为工作关系,常常和上边国安的兄弟以及外交部打交道,深知官场上说话的内涵,不禁周到地问候了领导们,解释了单位同志们为什么没出来热情接待,还在话中拐弯抹角地哭了一回穷,把九处同事们说得是勤勤恳恳、一心向党。

    刘臻言偷偷给他比了个拇指。

    赵盗机也恍惚了一下,心想自己之前那么盲目的信任晏云开的言语,是不是太不理智了……

    ……

    北京的某处小别墅中。

    十五六岁的少年百般聊赖地蹲在草坪上,留心观察周围,心中暗叹一口气:虽然和哥哥呼吸着同一片天空下的雾霾,但是哥哥美人在怀,事业也上了正轨,自己还在这儿给反派当马仔,好苦哦。

    石桌前,张僧繇一拢袖子,淡笑道:“你只需要动用自己的人脉,无声无息地在他们那里安插人手就行。这事若能成,你可赚大发了,别说是重返青春,就是长生,又有何难?”

    一只干瘦的手拈起棋盘上一颗棋子,良久,苍老的声音叹了一口气,说:“落子无悔,我也……没有回头路了。”

    张僧繇道:“人类百年回首,总觉得自己是朝生暮死的蜉蝣。你若不像成为蜉蝣,与我合作,是最好的选择。”

    那老人沉默不语,终是应了。

    张僧繇目的达到,起身告辞。少年拍拍裤子上的草屑,跟上他的脚步。

    张僧繇冷淡道:“我的计划,你会去告诉赵盗机吗?”

    少年漫不经心一笑:“你会让我说吗?”

    两人不论恩怨,好赖也结伴过了一千多年,对彼此可谓知根知底。

    “不会。”张僧繇说,“所以我给你下了一道咒,离开我百米之外,你身上的禁锢符文会发作。”

    少年“哦”了一声,突然问:“张僧繇,咱搭伙过日子这么些年了,你待我,难道一丝真心也无?”

    张僧繇闭了闭眼,应道:“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