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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看来,既然我的目标是把我对面那个装着奇特红马甲的成年男子击垮,那就击垮他好了,至于周围的人会有什么连锁反应,并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中,甚至手里的牌点数大小,也只是一个次重要的参照值,观察的重点甚至也不是坐庄的男子如何保持他胜出的绝大多数概率,尽管这一点显然被参与游戏的大多数人所忽略。

    我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到许多人赤裸裸不加掩饰的欲望,他们都渴望眼前的塑料圆片变多。以往我只是在书里见过金钱对人的诱惑力,但没有亲眼目睹之前,我并不知道这种欲望的强烈竟然可能上升到遮蔽一切的效果。

    这是一场关于概率的游戏,但这一实质却被很多人忽略,因为每个人的重点都放在代表金钱的塑料小圆片上,这种压倒一切的念头令他们忘记观察这场游戏根本不是由“运气”这种偶然性左右,而是相反,与通过严密推算的概率相关。我眼前的这位男子,我的对手,就是一个深谙此道的人。为了观察他与数据的关联,我必须花点时间。

    我一点点输光眼前所有的小块塑料圆片,随后时机到了。

    这个男子对我输光并不意外,他的工作目的就在于此,但他在此时忍不住露出轻微的蔑视,这个情绪他掩饰得极好,只是一闪而过,但仍然被我捕抓到。

    “还玩吗?先生,”他抬头微微瞥了我一眼,“您的小筹码已经用完……”

    我盯着他,将刚刚那个男人留下的几块大的塑料片放上去,周围的人发出一声低呼,旁边的女人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骂:“压这么大?小心输光光。”

    我看着那个男人的眼睛柔声说:“是吗?我们接下来再看吧。”

    男人微微一笑,开始飞快发牌,我把手压在牌上,看着他说:“这次你说了算,你觉得我还要不要牌呢?”

    男人愣住,随即瞥了一眼自己的牌,说:“我不能替客人做决定。”

    我看着他说:“你已经帮我做了决定,我要牌。”

    他神情有些狐疑,但紧跟着又发给我一张。

    加上前面的两张,这时候我已经有三张牌,这时我肩膀上被人轻轻一拍,我扭头发现是董苏,他神色古怪地看着我,似乎不赞同,又像在忍耐,但终究他还是俯下身来低声说:“少爷,你这样不行,你连牌都没看……”

    “我看着呢,”我环视了一下同桌其他的人,然后对董苏不满地说,“你换的塑料片呢?”

    他叹息一声,无奈地把一叠塑料片给我,我都将它们放到台面上,对我对面的男子说:“再来一张牌。”

    男子眼中浮现疑惑和戒备,但他还是一言不发给了我,同桌一块赌的其他人有的要牌,有的弃权,到开牌的时候,我将台面上的牌翻出来。

    我的是二十点,对面的男子是十八点,我赢了他。

    周围人发出惊叹声,我面前立即又多了好多小塑料片,我点点头,不想再浪费时间,于是站起来,拿起它们交给董苏。

    董苏伸手接了,周围的人都议论纷纷,我站起来离开这个桌子,董苏伸手拽住我的胳膊。

    我转头看他,然后把视线移到他的手上,冷冷地说:“放开。”

    他松开手,脸上表情似乎有震惊和狐疑,还包含郑重其事的忧虑,我盯着他说:“你想问我为什么不用看牌却能赢小塑料片?”

    他摇摇头,却很快又点点头。

    我说:“我不用看自己的牌是因为对方已经大概能掌握我手里有什么牌,我不知道他是凭经验还是心算还是有其他方法,总之他就是知道。我需要做的,就是弄明白他认为自己会输还是赢。”

    “这听起来匪夷所思。”他摇头说。

    “你那么笨当然不能理解,但对我来说,难度并不算太大。”

    “怪不得……”他看着我喃喃地说。

    “什么?”

    “没,”董苏收敛了脸上的失神,随即换了个话题问,“想知道自己赢了多少钱吗?”

    我来了兴趣,于是问:“多少?”

    董苏微笑说:“大概有八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