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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武柳打着电话,卢卓站在旁边略微焦躁地抽着烟。

    何无递给颜池一颗陈皮糖。颜池剥开糖纸,将糖果塞入嘴中,酸甜的味道溢满了口腔,驱散了心中的些许阴霾。

    “嗯……到了……对……”秦武柳还在打着电话,可眉头却紧锁,“村口的第四户人家,老破瓦房?我们要在这里住七天?”

    卢卓踩灭了烟头,更加焦躁地挠挠头,他的头发厚实微卷,应该是常年被他搔挠,显得有些凌乱。

    秦武柳挂了电话,对着他们说:“主顾说让我们把尸体放到村口的第四户人家,是一个老破瓦房。他要我们在这里住满七天,送他儿子过完头七再走。”

    卢卓的焦躁感更重了:“什么破瓦房?他儿子死了他自己都不来?还非要我们在这里陪他儿子待七天。七天,尸体都臭了!就算是游戏,我们把尸体放哪里啊,总不能跟我们住在一个屋子里吧。”

    村口第四户人家,老破瓦房。

    何无越听越耳熟,这不就是她来试睡的凶宅吗?

    何无举手:“我知道在哪,村里我逛过了,就我住的那家试睡的凶宅还是破瓦房,我昨天住了一晚上!”

    卢卓:“那快走吧,你带路。”

    卢卓率先上了车,颜池看了看何无,又看了看秦武柳,乖乖地跟着卢卓走向后座去了。

    “诶,你来跟我挤什么?”

    “何无得带路,她坐副驾驶,一会就到了,你忍忍。”

    “忍不了!啊,我不要跟男人大腿贴贴!你不是跟她很熟嘛,让她坐你大腿……唔唔唔,你捂我嘴干嘛。”

    何无听着动静,也有些尴尬,只能对秦武柳:“我们上车吧。”

    秦武柳点点头,却又停下脚步,斟酌了一会儿问她:“你昨天自己睡在凶宅,没事吧?”

    何无有些不习惯这样的熟稔,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嗯,我习惯了,我不怕这些的。”

    秦武柳看着她,伸出手想摸摸她的头发,最终却又放下手来:“走吧。”

    何无却装作不经意问道:“那你走的时候,妈妈和弟弟还好吗?”

    秦武柳很低地“嗯”了一声,大步走向驾驶座上了车,何无也紧跟着他上了副驾驶座。两人上了车之后便沉默着,只何无指路偶尔蹦出几个词,气氛怪怪的,就连卢卓也闭上了嘴不说话了。

    村子本身就不是很大,开车不过几分钟就到了老破瓦房前。

    卢卓第一个跳下了车:“这地方这么破,怎么住啊?这尸体就放在车上不管了?”

    何无也下了车:“主屋的梁上有一副老木棺材,我估计是给他下葬用的。不过那房梁很高,我们几个不一定弄得下来。”

    何无话音刚落,就有几辆三轮车开了过来,一下子来了五六个大汉,见着何无就喊:“开门啊!我们是来搬棺材的!”

    五六个大汉系着白色腰带,胳膊上还挂着白色的麻布。何无看着这装扮有些眼熟,一时却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只能开了门,本能地远离了这些人。

    颜池看出了她的不自在,站在她身边挡住那些粗手粗脚干活的汉子。何无能够闻到从他身上传来的如日光般灼灼的气息,朗朗如春风,似乎能够涤尽这世间所有的污浊,她沉浸地吸了一口,顿时忘却了心中的不安。

    这些汉子似乎是干惯了这些的,从车上拉了几块木板,熟练地架在房梁和坑坑洼洼的地上,两个大汉身手矫健地翻身上梁,用麻绳系好了棺材两头,一点点拽着麻绳将棺材从梁上放下去。

    “哐当——”

    棺材落地。

    棺材上厚厚的灰尘浮游在空气里,空气都一下子变得浑浊起来。汉子们又手脚利落地架起一个木架,将棺材放置上去,棺材正正放在大堂中央,正对的地方是八仙桌和老式座椅。

    那椅子本是木质的。整体做成圆形,下面总放着火盆烤脚,上面则是坐着的靠背。村里人在冬天总是窝在这火桶中,再裹上一层被子,手脚就都在里面暖和了。坐在高高的火桶上,喝着几杯茶,嗑着一把瓜子,就能跟朋友聊上一天。

    棺材放好后,汉子们又呼啦啦地离开了。

    桌上不知何时何人放上了遗像。

    遗像里的青年带着一副黑框眼镜,不苟言笑的模样,如果不说,没人看得出来这是一个二十二岁的小伙子,看起来简直比教导主任还要教导主任。

    何无看了看遗像,总觉得毛毛的,她不适地摸了摸后颈,不知什么时候她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有人在黑暗中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