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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之町看涂敏蓉已是要生气的征兆,于是施施然起身,和煦的笑道:“是之町顾虑不周了,该打,该打。”

    涂敏蓉没好气的回答道:“林少爷,你今儿个可已经两次“顾虑不周”了,待会儿说话可别再“顾虑不周”,布庄可还有一大堆事等着我去处理呢。”

    林之町听罢,依旧笑的如沐春风,道:“之町知道涂老板事务繁忙,刚才是之町做的有欠妥当。”

    “这不,我备着礼赔罪来了吗?”

    说着,不顾涂敏蓉和周褚狐疑的目光,自顾自的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递了过去。

    涂敏蓉示意周褚接过,想看看他到底还想玩什么花样。

    周褚拿过来一看,道:“秘方?”

    “正是。”此刻的林之町早已恢复了原先儒雅的模样,端坐在椅子上,道:“这是市面上新出的那批布料的配方,原是我外祖陪嫁给我母亲的嫁妆。”

    涂敏蓉听罢,猛然一惊,那批货物竟是他家的。

    联想到最近的种种,还有方才自林之町进门后的一言一行,再到说要把秘方交给自己。

    没一处不在他的把控之内。

    真称的上是步步为营、处处心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要是其中一个环节她心软答应了,她就上定了他这条贼船。

    涂敏蓉不由得后背惊出一身冷汗,不敢再小觑眼前这个看似儒雅的青年,心里暗暗打起十二万分的心思开始小心应对。

    “方才是之町的做法有失妥当,故而希望拿这张秘方向涂老板赔罪。”

    涂敏蓉听罢,示意周褚把秘方还回去。

    “这太贵重了,我受不起。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毕竟是你外祖留给你母亲的嫁妆,要是给了我,岂非断了你母亲对你外祖的最后一丝念想。”

    林之町抬手止住周褚,道:“诶,涂老板,这你可就见外了,这只是之町对你的小小心意,你要不收下,之町回去寝食难安呀。”

    “况且,之町方才不是说过吗?"逝去的人已然逝去,唯有活着的人安好才是他们唯一的慰藉",人是活的,物是死物。这秘方在我手里基本就是压箱底,远不及在涂老板手里发挥的作用大。”

    话毕,竟抬头重释一口气,感叹道:“若是外祖知道自己毕生的心血能被涂老板这样的有志之士发扬光大,想必也能死而无憾。”

    紧接着,林之町站起身,俯身给涂敏蓉深深鞠了一躬,道:“涂老板,之町是真心实意希望涂老板收下的。外祖生前没有别的心愿,其一就是希望我和母亲过的好,这其二就是希望有人能把他耗尽心血撰写的秘方发扬光大!”

    “要是涂老板能收下秘方,我外祖必定死而无憾!”

    这年头,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有,但把死人拉出来给活人“送礼”的事还是头一回见。

    这秘方确实珍贵,如若能为自己所用,当然再好不过。

    可要真收下了,拿人手短,少不得要为他办事。

    要是平常人还真不一定能放下这个巨大的诱惑,不过她嘛……

    涂敏蓉没有理会他的一番声情并茂的表演,只是笑着问道:“不知林少可曾读过《中庸》?”

    林之町自是读过的,只是不知涂敏蓉为何把话题岔到这上面。

    “当然。之町平时……”

    涂敏蓉抬手止住林之町的话题,继续说道:“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

    “这是《中庸》的开宗明义。”

    “《孝经》同样提到:夫孝,德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

    “不管是《中庸》还是《孝经》都是子思在孔夫子教导下写出,他尊师重道,所以才写出了此等巨著。”

    不顾此时神色晦明的林之町,涂敏蓉继续说道:“我父亲在世时经常教导我要遵循"中庸之道",自我父亲逝世,我一直到今天都恪守不渝,时刻希望自己能如子思一般尊师重道,不给别人毁伤我父的机会。”

    “这个道理,林少可曾明白?”

    他当然明白,这是在拐着弯的骂他不忠不孝、不尊师重道呢!

    按照涂敏蓉所说的,他刚才磕头认亲、寻短见就是不孝,毕竟,他亲爹亲娘可还在世呢!把外祖给他母亲的嫁妆拿出来送给一个外人就是不尊师重道。

    不仅骂了他,还把她自己的父亲搬出来表明了立场。

    当真是巧舌如簧,口蜜腹剑!

    涂敏蓉满意的看着此刻阴沉着脸的林之町,道:“想来,林少是没什么事了。布庄还有一大堆事等着我去处理呢,阿褚,送客!”

    说完,就径直往内室走去。

    林之町刚想喊住涂敏蓉,竟发现自己说无可说。

    这一番引经据典,不仅把他的话路堵死,还借机损了他一顿,最关键的是,没出现半个脏字?!让他辩无可辩。

    果然,从来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这“铁娘子”的名号果真名不虚传。

    想到原先自己小瞧了她,林之町真是悔不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