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那我也生气。”绰绰翻过身,支着脑袋背对他。

    李屿轻叹一声,走过去坐在她边上,正想着要如何哄她,绰绰忽然躺下来枕在他腿上。李屿乍然错愕,她却笑盈盈将淡黄披子搭在他肩上将他环住,亲昵得仿佛他们真是一对恩爱夫妻。

    “等了你这么多日,你两手空空就要哄我回去,未免欠些诚意。”

    “你欲如何?”李屿梗着脖子目不斜视,心里却已乱成一团麻。

    绰绰嫣然一笑:“春色正好,我欲游湖。”

    李屿只望夜空仍旧不看她:“夜深了。”

    “深夜才有野趣。”

    李屿眼瞳微地一闪,强装镇定:“我才因嬉游温泉山庄被罚了俸,怎可再这般……不务正业。”

    “你明日休沐,夫妻夜游有什么不务正业的。”绰绰坐起来,挡在他视线上,“太子不是才与圣人说自己心急子嗣吗?”

    李屿侧过头站起来,心知他若不答应绰绰必定不肯轻易罢休,微叹一气,道:“行,游湖,我去安排。”

    春夜洛阳歌舞升平,洛水两畔灯火辉耀如昼。

    李屿租了艘宽敞的篷船,绰绰撒娇要他扶自己上船,李屿仿似没听见,自己跳上船板进了舱里,把她独自丢在岸上。

    绰绰气得跺脚,李屿还在船里催她,再不上船就要起桨了。

    她深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李屿这是在故意气她不能上当,自己提着裙摆跳上了船。

    船上备了酒菜,李屿今日还未用晚膳,饥肠辘辘,已自己先动了筷。

    菜色清淡,并没有绰绰爱吃的,她只夹了两口就作罢了。但看李屿似乎真的饿了,便耐下心等他多吃几口。

    “别看我。”她的目光过于热烈,李屿吃得很不自在,饭菜没嚼碎就往下咽,胃里渐渐有些发疼,也吃不下去了。

    见他停筷,绰绰给他斟了杯酒,娇声道:“这菜不好,晚些回去我给你做,你想吃什么?”

    “不必了。”李屿喝了酒润了润口,“别再给我煮茶就行。”自己又再斟了一杯。

    小篷船原本走得稳稳当当,绰绰勾了手指头翻了个浪,借着摇晃往李屿身上靠。

    李屿早料到她有此一招,眼疾手快拿了个靠垫挡住。

    绰绰气气将靠垫扔到一旁,托着下巴继续盯着他看。

    “看我做什么?”李屿起身走到船尾,船尾狭窄,只能容他一人。

    天边绽了朵朵烟火,与万家灯火辉映着,照出盛世的绚丽。明灭火光间,李屿神思一晃,眼前幻出长安太极殿来。群臣鹄立,外使朝贺,他坐在龙椅之上听见四海臣民山呼万岁。

    李屿眼眶湿热,明知是绰绰造出来的幻象依然心海澎湃。

    恍惚之间左手被温软覆上,绰绰不知几时已站在他身后悄悄牵了他的手,在他耳畔温声道:“你想要的大檀盛世,我会陪着你一起实现。”

    李屿通红双目,反握住她的手,转身将她揽入怀中,贴近她香鬓贪婪呼吸牡丹香气。

    绰绰小心思得了逞,心满意足地靠在他胸膛上,既温暖又踏实。

    他的手背缓缓抚过她的面颊,落在她圆润饱满的下颌上,轻轻捏住,慢慢将她的脸抬起,与自己的脸贴得极近。

    湿润的气息轻落在绰绰脸上,痒得她心慌意乱,心口猛烈起伏,既想看他又不敢看他,只盯着他红似火的唇。

    “你可曾想过,”李屿声音低沉浑厚,似带了朦胧醉意,“若你我成了真夫妻,或许,你可能再也变不回花妖了呢?”

    绰绰猛然睁大了眼,她确实没想过。秋鹤龄说她落了泪就回不了妖身,可谁知道还有没有别的禁忌。话本子里人妖殊途的故事可不少,万一真为试那所为情爱搭上自己的妖道岂不追悔莫及。

    绰绰赶紧推开了他,头也不回躲回船蓬里,拍着心口直道好险。

    李屿依然立在船尾,面色冷似寒铁,冷冷一笑,低声喃道:“你不过图好玩罢了。”

    春夜风寒,李屿吹了半晌冷风才回了篷内,神色平静仿佛什么也未曾发生过。

    他仰面喝了一口冷酒,道:“闹也闹过了,明日该办正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