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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栖梧山往西二十里是兖阳城,城外一江清水,曰萤川,逆流而上六百里便是临州城,临州依山傍水民风淳朴,出过不少圣贤。

    城外十里有一处枫林,白家老宅便隐于这枫林之中。几百年过去了,白家隐世深居简出,已然没有了几百年前仙门世家的热闹与风光。

    白家现任家主白雁回,为人处世都十分低调,在小小的临州城里也从不出头冒尖。因生计需要,白家在城里经营着几家茶肆酒楼,日子倒也惬意。

    但是近几日,白家颇不平静,就好像平地里起了一声惊雷,让整个白家措手不及。

    这是为何呢?因为栖梧山明月台着人来家里提亲了!

    初闻此事,白雁回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喝了好几口茶才缓过来,当对方拿出那一纸婚契,白雁回惊得下巴差点掉地上。

    此后,白家人在藏书阁里翻了三天,终于翻出了那张一模一样的婚契。

    此时,白雁回坐在大堂里,旁边坐着个穿青绿色衫裙,容貌姿丽仪态不凡的妇人,二人面前摆着那婚契,面面相觑,这可是三百年前的婚契啊!

    “这婚契,是……是真的?”沈千瑶小心翼翼地问。

    “大约,是吧。”

    白雁回深吸一口气,用手摸了摸,也不知是什么材质,过了三百年还完好无损,摸起来倒像是兽皮。

    “这可如何是好。”沈千瑶满面愁容,“咱们家小一辈里就三个姑娘,白灵已经成亲,就只剩白清和咱们阿妤。”

    白雁回用手指着婚契,说:“这上面明明白白写着,白家小女儿,咱阿妤不就是家里最小的。“

    “那可不行!听说那长安君都三百多岁了,是高是矮是圆是扁都不知道,莫不是个白胡子老头,岂不害了阿妤!”

    “这倒不至于。”白雁回喝了口茶润了润喉:“世人都说长安君无论相貌还是品行皆是上乘,乃是正义高洁谦和有礼的君子。”

    “都是道听途说,长安君避世多年,这仙门之中有几个是见过其真面目的。”

    “两家先祖定下的亲事,婚契就真真切切摆在面前,如今明月台又着人来提亲,想要悔婚怕是难。”

    白雁回幽幽叹了一口气,世家之人最是恭谦重礼,现在的白家虽不是什么世家大族,几百年来的家规却不曾荒废,既有婚契,婚约便是铁板钉钉。

    “倒不是说悔婚,只是阿妤年纪尚小,又向来是个有主见的,只怕是不会点头。”

    “你说得对,总归要问过女儿的意思。”

    白雁回站起来朝大堂外头喊道:“小四,小四,去叫小姐过来。”

    小四得了令,急急忙忙往外头去了。

    白家宅子往东不远处有一条溪水穿林而过,由于此处地势平坦,溪水流得缓慢,时不时能见得一些小鱼小虾。

    溪边的枫树下有一块大石头,上面正躺着一个少女。

    只见她身穿粉色交领窄袖百褶长裙,刺绣缎面宽边腰带勾勒出玲珑的身段,腰间用细绳绑着一个精巧的布袋子,鼓鼓囊囊的似装着东西,倒不似平常的荷包。

    少女以书遮面,一头青丝铺于石上,双手放在腰间,左手手腕上带着一个雕花细银镯,镯子上一个细小的活环坠着个樱桃大小的银铃铛。

    几片枫叶打着旋儿落在她裙子上,飘逸的裙摆垂下来,平添几分温柔缱绻。

    怀恩站在枫树旁,远远地瞧见白苏躺在那大石头上,看这架势只怕是又睡着了。

    顺手摘了片枫叶,怀恩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将那书轻轻拿下来,露出一张未施脂粉、清素俏丽的容颜。

    头上未有其他装饰,只一条红宝石眉心坠静静地搭在光洁饱满的额头上,鲜艳的绯红色在阳光照射下投落点点光影,越发衬得她玉骨冰肌倾城姿貌。

    怀恩一边用枫叶轻扫她的脸,一边掩嘴偷笑,白苏用手在空中挥了挥,换了个姿势依旧没醒。

    再挠几下,白苏皱了皱眉,纤长的睫毛轻颤,抬起手来一把抓住了怀恩那只捣乱的手。

    白苏坐起来,手上稍稍用了点力道:“不是告诉过你,我睡觉时不许打扰,竟敢用叶子挠我,你小子,莫不是皮痒了?”

    “哎哟哟,疼!”

    怀恩脸上龇牙咧嘴,赶忙将手抽了回来,一脸委屈地道,“家主着人四处找你呢!大家找不到你,小四便来寻我。”

    “你可知阿爹找我何事?”

    白苏理了理裙摆,盘腿坐在石头上,从腰间的袋子里掏出一个蜜饯来扔进嘴里。

    “好像是明月台来家里提亲之事。”

    怀恩往前一凑,一脸神秘兮兮的坏笑:“我刚才路过前厅,听见三夫人带着白清又来家里闹。”

    “闹什么?”

    “说婚契上又没指名道姓,白清年纪比你大,理应嫁入明月台。”

    怀恩“啧啧”两声,刚刚还委屈巴巴的脸这会充满了轻蔑与不削:“这三夫人和白清可都不是省油的灯,你当心亲事被人抢了去。”

    “她想嫁便嫁,与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