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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雪下意识低头,却正对上南宫霰的眼神。他已停了笔,手中的毛笔悬在纸上不过几厘米,笔上润的饱墨垂到笔尖,摇摇欲坠。

    南宫霰道:“你问他们干什么?”他语中似乎带着一丝不善。

    暮雪手上的墨条也停了下来,她面色不改,道:“没什么,就随便问问。”

    话音刚落,南宫霰的声音又响起:“怎么?你想他们了?”

    “啪嗒”一下,笔上的那滴墨落在纸上。

    暮雪看着南宫霰,不语。

    须臾,她低下了头,又磨起了墨,轻声道:“没有。”

    其实,她心里想的是,这人怕不是有什么毛病?她就是随口问问。

    南宫霰低头看向纸上的墨,浑圆的墨滴往周边伸出无数细小的“触须”,并且还在不断往前伸。他有点愣神,那“触须”密密麻麻,像是挠在他的心里一样。

    须臾,他才反应过来,心中暗骂自己犯什么神经。

    南宫霰露出牙尖轻轻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他将笔搭在笔隔上,又将污了的纸张收了起来,平铺了一张新的。

    收拾之余,南宫霰偷偷瞅了一眼暮雪,她面色平淡,一双眼紧盯着手里一晃一晃的墨条。明明没有流露出什么情绪,但南宫霰就是觉得她好像不高兴了。

    南宫霰的目光又转向桌上新放的纸,规规整整,洁白如雪,怎么看都难受。

    又是一阵沉默,南宫霰轻咳了一声,暮雪没什么反应,仍是磨着墨,似乎她的世界就只剩下这块墨条。

    终于,南宫霰道:“江舟江展他们有自己的事要做。”

    他顿了顿,又道:“江舟在江衣营里训练新人呢。江展……朕前段时间派他出去办事,前几天才回来,现在也在江衣营。”

    他又沉默了几秒,才道:“至于是什么事,朕不能告诉你,是机密。”

    暮雪仍是低着头,“嗯”了一声,然后就没了声。若不是南宫霰离她近,可能还真的听不到。

    果真不高兴了,南宫霰心想。

    一日午后。

    这时的天气最是惹人烦恼,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暖烘烘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洒在人间,如此怡人风光,却偏偏逢上个十二月。

    怀孟的十二月,吹起的风像冰刀一样,又冷又刺。街上来往的百姓捂得严严实实,暖阳闷出一身薄汗来,却不敢露出一寸皮肤。

    沿着中轴线,坐北朝南的皇宫的另一端是怀孟城的主城门,城门处被分成两个通道,一个出,一个进。两边都排着长长的队伍,等待守门侍卫的检查。

    临近年底,又是冬至节,又是新春,京城的守卫也比平时森严了许多。

    在侍卫的抬手示意下,一辆马车停了下来。

    “检查。”侍卫冰冷的声音响起。

    驾车的男人,五官硬朗,眉目周正。听到侍卫的话,他很干脆地跳下马车,立在那让侍卫搜身。

    一个侍卫沿着马车走了一圈,还不时地抬手或摸或敲,最后还趴下身子往车底看。

    “从哪里来的?”搜身的侍卫斜着眼紧盯驾车的男人。

    “平乐。”驾车的男人回道。

    这时,又有一个侍卫要爬上马车掀起门帘,驾车的男人察觉到他的动作,双眼便一直跟随着他。

    “来怀孟干什么?”

    男人双眼不离那侍卫,回道:“探亲。”

    那侍卫掀起门帘,脑袋刚刚伸进去,便和马车里端坐的男人撞上了目光。

    马车里的人也不过三十余岁,脸庞光洁白皙,朗目疏眉,眉眼间带着股成年男人的成熟感和稳重感,是个既能吸引中年妇人,又能蛊惑黄花闺女的长相。

    那侍卫着实愣住了,不仅是他的长相,更是他通身散发出的气质。腰板挺直,衣冠整洁,明明是偏温和的长相,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威压,让人不敢直视。

    那侍卫久久没有反应,还是坐着的男人提醒了他:“何事?”

    侍卫这才反应过来,脑中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男人的声音还真好听。

    然后他才想起自己的工作,迅速脸色一沉,毫无感情道:“检查马车,请下车。”

    他破天荒地加了个“请”字。

    男人听了,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