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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娴回到市里已经是晚上了,她心情不好,一个电话喊了七八个人来,簇拥着进了酒吧。

    酒吧里很吵,说话声很吵,音乐声也很吵,她独自坐在角落,抱着酒瓶闷头喝,没多一会儿,面前桌上已摆满了空瓶。

    周琳从外面挤进来,一边叹气一边挡着酒瓶劝:“少喝点呀,你忘了今年进了几次医院了?你是想喝死自己吗?”

    傅娴头很晕,她仔细辨别了一下周琳的话,脑袋磕下去抵着周琳的手背蹭,周琳的手凉凉的,带着湿润的水气,她舒服的叹息,咯咯朝着周琳笑,“怕是有人巴不得。”

    周琳吸吸鼻子,难过的搂住她的脑袋,她温柔的在她耳边说:“可是我想你好好的,大哥大嫂也想你好好的。”

    傅娴没说话,她脑袋靠在周琳的手臂里,像是睡着了,周琳轻轻的抚摸她的头发,她感觉到有水滴落在了她的手臂里。

    傅娴从来不是个内心强大的人,她不聪明,不稳重,被父亲与哥哥宠爱着长大的她,活泼爱笑,平日里最大的苦恼,不外乎是父兄太忙不能陪她玩闹,她不爱哭,可这几年,短短的几年,她几乎要将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尽了。

    她今年二十七了,人生已过近三分之一,她没几个三分之一,可她还沉溺于过去不愿意走出来,是她自己不愿意走出来。

    周琳恨铁不成钢,恨她不坚强,又心疼她人生无望,以前那个被人羡慕嫉妒的傅二小姐,只要她一天抓着属于她兄长的东西不放,她就要多做一天的清闲人。

    她没有未来的。

    没有未来的傅二小姐,晕沉沉的睡了一觉,凌晨三点才从酒吧出来,摇摇晃晃的钻进了车里。

    周琳问她:“你还好吗?代驾什么时候来?不行,我今晚去你家吧?”

    周琳没喝多少酒,她说着就要开门上车,却被李哲拉住了,他笑嘻嘻的喊她:“琳姐你放心,那代驾我们熟的,他马上来了!咱们说好去冬子家继续的,你可别爽约。”

    傅娴也朝她挥手,“不用管我。”

    她重重的拍着车窗,一边拍一边朝急匆匆跑来的代驾喊:“快点快走!”

    周琳没法,只能看着车开走。

    傅娴回到家已经三点半,她摇晃着打开门,灯还没打开,眼前一花,已一脚踏入斑驳光影里,那光影在她眼前跳跃了很久才散去,光影散去,傅娴发现自己又站到了荒林里。

    天很黑,浓郁得近乎要化为实质的黑重重的压着这片荒林,她闻到了带着血腥味的滞闷气息,她看到了高大树影下,潜伏于黑暗中的庞大怪物,不知道来自何处的危险鼓动着她的心跳,傅娴睁大眼,酒瞬间醒了。

    有风在吹,那潜伏着的怪物动了,怪物嘴角流涎,凶猛的扑了过来,它大张着嘴朝她咬下,傅娴闻到了越来越近的腥臭气息。

    她想逃,但她动不了,傅娴僵直站着,煞白的脸上恐惧与不甘交织,脸都扯得变了形。

    就在怪物将要咬下的那一刻,傅娴看到黑暗中亮起了火光,那火光似有灵性,飞快的缠住了怪物并吞噬,怪物张嘴嚎叫,那叫声不过几秒就因怪物的消失而消失了,那吞噬了怪物的火光完成了它的使命,化作零星光点坠下,它落在傅娴的手臂上、肩膀上,落在满是枯草的地上,明明暗暗的闪烁着,像是幽冥鬼火。

    傅娴重重的喘息,过了很久她才平静下来,她抖着手摸了摸湿漉漉的脖子,摸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能动了,她抬脚想走,发现自己的脚像是被固定住了抬不动,她低头看,看到自己的双腿大半都陷入一块石碑里。

    不是埋了一半的那种,更像是游荡的灵魂被石碑禁锢的那种,因她看自己的腿好像在发光,虽然很微弱,更因为她能透过自己的双腿看到腿下完整的石碑。

    她的腿怎么会陷入石碑里呢?

    难道她已经死了?

    不、不,她不会死的!

    傅娴咬牙,她拼命的往外拔腿,牙齿在嘴唇上研磨,猩红的血珠一颗颗冒起然后坠落,血珠穿透双腿落到石碑上,溅起一朵朵血花。

    “唔……”

    傅娴上一秒还在使劲拔腿,下一秒就栽倒在地,她顾不得思考自己怎么离开石碑的,爬起来就想跑,然而她只跑了两步就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道掀了回去,‘噗通’跪倒在石碑前。

    艹,老孝子也不带跪这么干脆利落的。

    艹,疼死了!

    傅娴疼的龇牙咧嘴,面目扭曲,随后一只手伸过来捏住了她扭曲的脸。

    傅娴顿住。

    她抬头,看到一双猩红的眼,红眼人穿着染血的白袍立于石碑上方,长及膝的头发凌乱的披散着,幽冥鬼火在他身边跳跃,他脸上、手上浓郁的血不停的流,那血沾湿了她的前胸,给皮肤留下近乎烙印一般的冰冷。

    他垂首,如恶魔低语:“神定之人,到麓山来,我在此等你。”

    “神定之人,到麓山来……”

    “到麓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