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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在聚餐途中,常春接过一个电话,隔着电话点头哈腰的样子很难不让人怀疑电话那头就是他的老板。

    过了半个小时后,一名青年模样的男子站在店门口打着电话往店里头张望。

    很快,常春出来了。

    他晚上喝了点儿酒,本意也没想喝,但这么多美女没把持得住,其中有一个这段时间在暗暗地对他释放好感。男人的虚荣心有时候比女人还强,一涨就飘了。

    醉归醉,正事儿还是要办。

    常春叫了个代驾,说了个地址,窝进车后座,揉了会儿太阳穴缓解酸胀。

    忽然想起吃饭途中的事,赶紧给老板拨了个电话。

    响铃声结束了对方都没接,他只好发短信:【简一言竟然问我知不知道一条小船。】

    短信的回复是在半个小时之后,常春逛了一圈儿超市出来才看见。

    老板:【蓝莓薄荷含片,蓝莓蛋糕,蓝莓果酱。】

    答不对题就算了,叫干的事儿也让人崩溃。

    怎么不早说?

    常春晕乎乎地转了头,又钻进超市。

    其实,他家老板并不喜欢尝试苹果以外的水果。

    但最近很奇怪,竟再三cue蓝莓味,不知是不是受了恭先生的影响。仔细算算时间,还有半个月不到了。

    车行的目的地是郊外的一栋古典风格的别墅,四周无其他生活性建筑和营业性商店,恬静美好仿佛与世隔绝,话说得难听点就是荒郊野岭有点儿害怕人。

    住这儿干嘛?

    要么性格孤僻喜欢安静,要么想要掩盖某些事情。

    比如,他有病。

    简一言让熄了车灯,叫小吕小乌在车里等着,她一个人下车摸进了别墅。

    别墅灯火通明,前后都有院子,正门进去就是大厅。

    代驾小哥帮忙拎着东西进去,被小小地惊讶了一把。

    正厅空荡荡地,除了偏厅摆着一张长长的十二仙桌,上面平铺了一幅画作,洋洋洒洒地延伸到了客厅入口处,目测长度有差不多将近二十米,尚未完成。

    这位屋主肯定是画家,说不定还很有名。

    代驾小哥猜。

    画作上没有署名,小哥把东西放到指定位置就出去了。

    常春摸出一瓶藿香正气水,张开嘴喷了喷,掩盖住不太浓郁的酒味儿,上了二楼。

    二楼的某间房开着门,但浴室的门关着,里面传来水声。

    恭律正在洗澡。

    十天前他接了一个私人单子,单主是外国人,年事已高身体康健不佳,崇尚传言中的风水治病,三百八十万美金作一幅长寿画,半个月的期限交单。

    三天起草,七天前开始创作,现已经完成十分之七,目前来看时间尚且充裕,故而准备休息半日缓冲构思。

    他已有一个礼拜没正儿八经地好好吃饭了,这才叫助理买些食物和日用品过来补给。

    站在热水底下时间长了,有些头晕。

    恭律关了花洒,抓过浴巾围在腰间,迈出浴室。

    常春穿得很帅气,外头套了件春秋款的皮夹克,捧着浴巾等在门外:“您晚饭吃了吗?”

    恭律拿过毛巾盖在头上,一边擦头发,一边拿起床上的手机看时间。

    “三个小时。”他说。

    意思是,你来晚了。

    常春的确浪费了半个小时的等代驾时间,和来回两趟超市等排队结账的时间,转移话题:“我给您做饭吧?”

    “蓝莓买了吗?”他又问。

    依旧答不对题,常春也是没有办法,但很懵逼:“您没有叫我买蓝莓呀。”

    恭律正色看过去:“我有。”

    他把毛巾丢到床上,路经抓耳挠腮的助理身旁时,闻到酒味儿和香水味儿。

    恭律停下来看向助理。

    常春惶恐后退,憋住呼吸:“就、就喝了一点儿。”

    好像三年前,常春在一个画展的酒会上喝多了,最后还是恭律这个老板当了司机;回来的途中,常春在副驾突然发酒疯抓住方向盘撒泼,得亏恭律急中生智撞上桥栏,否则按照当时情况少不了撞到路人波及其他车辆;

    自那以后,常春发誓再也不碰酒。

    短短三年时间,竟然破了誓。

    听着助理不停地叨叨懊悔,恭律内心不可置否,拿了件睡袍穿上,淡声说:“跟我道什么歉,不如担心一下自己当初的誓言怎么说的,一辈子单身?”

    常春噎了个彻底。

    别墅面积很大,毫不夸张地说,包括前后院,它的平面面积和画廊相差不了多少。

    餐厅里的两人正在说话,一人站着一人坐着。

    坐着的那个吃着蓝莓蛋糕喝着咖啡,站着的那个嘴巴开开合合也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简一言试着推了推面前的窗户,本以为推不动,所以力气使得格外地大,但没想到“哧”地一下竟然推开了。

    想来本就没锁。

    她唰地蹲下来,在窗台下面躲着。

    “您没关窗户啊?”

    常春过去关窗,心想今晚的春风有这么大吗。

    恭律没太在意:“忘了。”

    他收回视线,继续望向偏厅的画作。

    过了一会儿,常春关上窗子回来,手里提着袋剩了一半的土司面包,仔细看那里面竟然长绿霉毛了。

    避免影响老板食欲,常春把它塞到垃圾桶按了按,袋子受挤压破了,一股子霉味儿扑面冲得常春接连作呕。

    恭律回头。

    正巧看见助理抱着个垃圾桶,背对着他弯下腰,呕呕两下哗啦啦交待了出来。

    “……”

    蓝莓蛋糕再没了胃口,恭律把勺子放下,推开盘子,将咖啡杯端了起来。

    “我失礼了老板。”常春焉了吧唧地说。

    说完还打了个酒嗝。

    恭律刚咽下一口咖啡,皱着眉将杯子放下了,站起来离开餐厅说:“明天把颜料拿来给我。”

    “好的老板!”

    常春尴尬得想撞墙,灰不溜秋地跑进厨房漱了个嘴,收拾收拾拎着垃圾袋走了。

    偌大的房子剩下他一个,一如往常地安静。

    恭律半蹲在地上看了好一会儿画,终于提起笔,在一只仙鹤的尾巴上添了一片羽毛。

    忽然“笃”地一声。

    他顿住笔,望向玄关紧闭的门,安静几秒垂了眸,盯着画作思考的时候又是一声“笃”。

    像敲门声。

    但明明有门铃。

    心中徘徊再三,恭律把笔放下,站起来去往玄关,途中还朝厨房窗户那边看了眼。窗户虽然被关上了,但怎么突然有被偷窥的那种感觉呢。道是奇怪。

    门外没人,门口左右各有两盆盆栽。

    前院空荡荡。

    左前方的花圃随风飘来花香的气息,右前方的古韵亭子里常年趴着两只野猫,这个点总会喵呜叫唤。远处的别墅院门已经合拢,红色的电子提示灯也代表着常春的确离开了。

    左边墙后突然传来KUKU的布谷鸟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