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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诊、检查、验血,一番下来已经三个多小时过去了,病床上的简一言睁开眼睛。

    虽然距离天亮还有一个小时左右,但外头已经开始熙熙攘攘。

    隔壁病床大概五个月的孕妇对于她半夜到来似乎很是不满,聊微信语音还阴阳怪气儿的。

    她心里默默地想:我也没办法,谁让孩子闹腾。

    好在没什么大碍,有点儿先兆流产的现象;估计是没到三个月活动量大了,路走得多了;但这种情况也不一定,还有可能是因为受到了什么惊吓,或者一个不恰当的动作导致。

    多说无益,现在唯有老老实实输液,住院观察两日。

    这时,恭律回来了,拿回了验血报告。

    “医生说了没什么问题。”他在床沿坐了下来,握住她放在被外的一只手:“很多孕妇都有这种情况。”

    隔壁床的孕妇嗤笑了一声,不知是在嗤笑微信聊天的人,还是嗤笑他们。

    恭律微微皱起眉。

    “你有没有问我今天能出去么?”简一言拉回他的注意力。

    “问了。”他低声说:“目前来说最好不要。待会儿我打电话和他们说一声。”

    简一言:“你准备打给谁?”

    恭律沉思两秒:“你说呢?”

    谁也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发生这么一件事儿,就等于被动地限制了人身自由。

    其实不去本也没什么。

    但她思前想后,彼此毕竟是血亲,如果去了就能借此和简家恢复些关系,搞清楚程礼口中所说关于母亲的死。

    “要不你去吧?”简一言提议说:“吃一顿中午饭,下午你就能回来了。”

    “我怎么可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恭律否定:“这样,我给你父亲打电话,再给你姐姐打个电话,把事儿说明白了。”

    说着,他就把口袋里的手机拿了出来。

    “哎等等!”简一言立刻抓住他的手,咬了一下唇瓣:“我跟你说认真的。”

    恭律沉默着看了她一会儿:“为什么一定要去?”

    简一言松开他的手,垂眼盯着被角:“其实好几个月前他们就来找过我了。委婉、委婉地表达了p、peace    and    love.”

    恭律:“……”

    她飞快地抬了长睫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垂下,暗道他怎么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儿,仿佛……

    “你早就知道了?”简一言眉头皱了一下。

    “不算早。”恭律没有隐瞒的意思,目光落在别处,把手机装回口袋里,又将目光移回来,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睛:“在装修快要完成的时候,我第一次过去的时候。”

    简一言的思绪瞬间回到了他第一次去新房的那日。

    秋风萧瑟,细雨冰雹,她和程礼在餐厅吃了一顿午饭,当时还和他微信聊天了。

    “啊,我不是存了坏心瞒你。”简一言说不来什么道歉。

    虽然故意隐瞒此事是她有错在先,但却不代表他可以毫无理由地做出“看而不言,知而不问”这种行为。

    这样会让她觉得自己像只猴子被耍了一样。

    “他叫程礼,我爸的人,不过我从没见过他。”她说:“王川好像跟在他后面做事。”

    “前两天送请柬的那个瘦子?”恭律都快要忘记此人了。

    “对。”

    恭律点点头,又问:“你父亲让他来做什么?”

    “我总结了一下,简单点说,就是让他打着peace    and    love的幌子,劝我和你离婚。”简一言直言不讳。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还是坦白点儿好,保不准这位心思细腻又深沉的宅男老公,早就知道点儿什么了,这般问话也极有可能不过是个试探而已。

    她在说这话时,眼睛直视对方,不躲不避;他只在最初听完之后,眸光浮动,眼里的神色明明灭灭看不真切。

    “我知道了。”恭律垂下眼睛。

    “我没有这种想法。”简一言勾住他的小指:“那个叫程礼的人,我见过好几次……”

    “言言,我并不想听这些。”恭律打断说。

    简一言盯着他看了两秒,转了圈儿眼睛珠子:“不想听这些,还是不想听程礼这个人?”

    恭律抿了抿嘴角,没说话,注意到隔壁床的孕妇正往他们这边竖着耳朵。

    “你吃醋啊?”她又笑问。

    恭律瞬间皱眉,嗓音压低:“我没有。”

    这一副急于辩解的模样儿,可不就是明晃晃地说着反义词的表现么?

    简一言了然笑笑,略过细节,斟酌道:“我有种感觉,觉得他们在酝酿什么阴谋似的,所以想将计就计,顺着他们的意思静观其变先。”

    “你想跟我离婚?”恭律突然攥紧了她的手指。

    她吃痛了一下,睨了一眼手指:“我有这么说?”

    “你说将计就计,还说要顺着他们的意思。”恭律听出来她不以为然的语气,松开手。

    “啧,”简一言甩了甩手指,“他们的意思,让我回简家是真,离婚不过是个辅助。我盲猜,他们是不想让你插手简家的事,原因就不知道了。”

    恭律咬了一下唇,沉思着没吭声。

    “正好这次送来请柬,不如将计就计走一遭,看看究竟是不是鸿门宴。”简一言说完了。

    恭律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行,我去会会。”

    这一次听她的。

    不过,她可真是变了。

    变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甚至没有一丁点儿以前的娇蛮和机灵的影子了。

    所以孩子是怎么来的?

    他现在已经越来越看不透她的心思了,这才是她改变最大的地方。

    算了。

    暂时不管孩子怎么来的,肯定不是他的就对了。

    但她的圈子他都知道,除了程礼不了解。可是,她刚刚的话语里却并不看好这个人。

    她的活动轨迹和时间分配他也清楚,除了新房装修那会儿空白之外,就没有别的漏洞了。

    这是他无法想明白的地方,也是他无法问出口的事。

    一旦问了,恐怕就是婚姻破裂,一刀两断不复相见。

    -

    恭律走的时候是早晨八点多钟,走之前给她申请换另外一个房间,还请了一个六小时的护工。

    这件病房就只有她一人,其他两床空的。

    她闲来无事儿就起床晃晃,晃了几分钟就被护工上赶着催回床上。

    九点钟左右睡了一个回笼觉。

    醒来时,是护工在她旁边叫她“醒醒”,告诉她手机时不时在“嗡嗡”震动。

    简一言一边坐起来,一边在心里吐槽:这可真是个尽职尽责的护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