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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第一次见,但每次见她,恭律都会生出一种不小的压力。

    她只有二十四岁,只比他大那么三岁;但获得的成就,已经是有些业内同行一生所不能及的。

    “宋姐让我送晚饭给你。”

    恭律舔了舔唇,将提着的食物往前送了送。

    她垂眼看食物袋子,心想这么快就混熟了么?

    都叫“宋姐”了。

    “谢了。”

    简一言接过食物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发现他没有要走的意思:“还有事儿?”

    “就是今天的走戏……”恭律用被她碰过的手指挠了挠腮:“今天的戏我突然掉线了。”

    “哦,跟你没关系。”简一言很快想起来:“那是我的问题。”

    “我不是这个意思,”恭律急忙讲明白,“我的意思是、是……”

    意思是啥呀?

    简一言感觉他很奇怪。

    这个目标人物和前两个时空的都不一样。

    似乎更显得小心翼翼,也更加软弱可欺。

    职场小白。

    来自她的目光带着似深似浅的探究,让恭律感觉自己如同站在火炉中似的,烧得耳根滚烫。

    “对不起!”

    他突然鞠躬。

    吓得她条件反射往后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就转头走了。

    步伐仓促,更像落荒而逃。

    简一言若有所思关上门。

    在半个月前,她受了某出品方的委托,接了一个内容关于“青春概念的主题宣传片”。

    表述青春期的心理治愈。

    当时,制片人给她提供了不少待选演员,全是一些稍微有点儿流量的小鲜肉和小花。

    看演员资料时,宋九鼎和她发消息,一心二用导致了误点工具栏里跳出来的一个直播通知。

    她正准备退出,就听见一道含着笑的男声说:“大家好,我是你们很久不见的小演员恭律。今天给大家带来一款什么好货呢?是一款我觉得还不错的保湿喷雾。”

    小演员?

    带货的?

    她收了手,决定看看。

    这是一个非常好看的男生。

    微笑的时候有点阳光,挑眉的时候有点顽皮,垂眼的时候有几分阴郁,轻哼的时候又有几分乖张。

    她很久都没遇到可以让她直观清楚地感受到内心戏的演员了。

    上一个是谁来着?

    魏凉。

    她点开了这个演员的资料:年龄21岁/住址华州城

    真是巧了。

    竟然在同一个地方。

    介绍栏里还有:【zb时间:星期六星期日/商务合作联系vx】

    她加了这个微信号。

    备注消息商务合作。

    当天晚上大约七点多钟,好友验证通过。

    昵称就是他自己的真实姓名。

    恭律:【你好。】

    一个小时后她看见消息,并立刻回复了他。

    1y:【明早9点半,华洲城F区植物园里的桃花林。】

    他发来一串懵逼的问号。

    1y:【穿浅色系的衣服,最好白衬衫,蓝色牛仔裤。】

    他又发来几个句号。

    1y:【我是简一言。】

    她咬着切好的水果,看“对方正在输入中”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水果吃完,他却只发来一个感叹号。

    第二天清早。

    她像往常晨练一般,步行前往约莫三里外的植物园。

    不同往常的是,这次带上了多年不用的单反。

    意外的,晨跑经过桃花林,竟然看见了他。

    来得很早,才7点钟。

    衣着听了她的话,白衬衫,蓝色的小脚牛仔裤,脚上配了一双枪白两拼色的春季球鞋。

    站在花瓣飘零的桃花林中,青春溢了她满眼。

    继续跑完了两圈,她去警卫室拿单反,折回桃花林,没有冒然走近,寻了各种角度拍几张照片。

    最后一张,他望过来。

    青涩又惊讶,茫然又稳重。

    就好像被大人抓住的做错了事情的小孩,想极力表现淡定以彰显自己的稳重,却不知道本身的眼神就很具有小白兔的特性。

    表情丰富得堪称矛盾结合体。

    当时她的脑子里果断蹦哒出了五个字:天生的演员。

    “外套没带?”她问。

    “在警卫室。”他局促地说。

    “带了外套怎么不穿?”她率先走在前面,用一副非常自来熟的口吻说:“穿这么少不冷吗?”

    “你让我穿白衬衫牛仔裤。”他转而说:“我扛冻,不怕冷。”

    她笑了笑,没再说话。

    心想还挺委屈的,肯定敢怒不敢言吧。

    片刻,他们来到早餐店,点了些吃食,坐在偏僻的位置。

    恭律伸出手:“言导你好,久仰大名,我的名字叫恭律,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

    “吃饱了再说。”她还是伸手飞快地握了一下。

    其实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从来不喜欢在美食面前谈工作。

    况且这家的早餐很好吃。

    就餐完毕。

    她问:“未来半月到一个月之内有没有其他通告?”

    “没。”他说。

    “演过什么角色?”她又问。

    “很多。”他尴尬地小声说:“其实像我这种路演和临时演员,不存在通告,甚至没有角色名。”

    “父母呢?”

    “他们在老家。”

    “有没有其他兄弟姐妹?”

    “就我一个。”

    “父母之间的关系怎样?和你的关系怎样?”

    “都……”虽然懵逼,他还是照实回答了:“都很好。”

    “最后一个问题,”她说,“迄今谈过几个女朋友?”

    这次他刷地一下红了脸,似乎难以启齿,犹豫地竖起一根食指。

    她心想还好,只有一个。

    说明个人心理和感情上有关的世故痕迹不重。

    这样的人很适合治愈类演绎。

    但他却说:“一个都没有。”

    不是一个。

    而是一个都没有。

    真是一个干净的男生。

    “带手机了吗?”她说:“借我打个电话。”

    “带了。”他忙把手机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来,交给她。

    手机外表还带着他的体温。

    “是我。”她拨通了电话说:“现在带上本子,来植物园斜对面的‘苏苏早餐店’见我。”

    说完,她把手机归还。

    但电话还没有掐断,他听见那头传来女声:“老言你有病啊,我他妈的还没起床呢!”

    她摁了结束:“宋九鼎,我的副导演闺蜜。”站起来,又说:“你在这里等她过来。”

    “啊?”他懵逼了:“你……”

    “我想回去睡个回笼觉,这顿早餐你请,谢了。”她头也不回:“有事儿微信联系我。”

    不知道他在身后是何种表情。

    回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