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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乾隆二十一年,帝崩,九月,入殓,葬裕陵。同月,皇十子永d继位,改年号嘉盛,奉生母皇后为母后圣母皇太后。随后加封和|为太子太保,文华殿大学士,一等忠襄公。封永璜为安亲王,其余兄弟亦晋封郡王、贝勒不等。

    “皇额娘,我,我害怕........”永d有些瑟缩的小手伸出去,拽住了吴那拉的衣角,迈着不甚灵巧的小腿,在吴那拉的牵引下,一步一步的走上天坛。而脚下是匍匐如蝼蚁般密密麻麻的人群,回荡在天际震耳欲聋的‘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三岁的小童即便再如何聪慧,面对此刻肃杀的景象,亦是会恐惧的。

    “阿德乖,不能再说‘我’了,要说‘朕’。”吴那拉穿着一身皇太后的朝服,握紧了永d的手,给他打气。

    永d强忍着恐惧,在广场上焚香祝祷,太监们跪在地上,徐徐的展开了那卷沓长的登基祭文。

    “阿德,跟着皇额娘念,皇额娘说一句,你就跟着学一句,就像咱们以前做游戏一样。”吴那拉摸了摸永d绒呼呼的小脑袋,永d乖巧的点点头,跟着吴那拉一起走到了祭坛前,朗诵祭文。

    吴那拉轻声在永d耳边说一句,永d就鹦鹉学舌般的重复一句,慢慢的,清晰的,将那登基的祭文复述了出来。孩童稚嫩的声音,蔓延到了每一个角落。三岁的皇帝,甚至比顺治爷还要年幼!这是大清有史以来最小的皇帝。战场英雄、文坛豪杰、宗亲大臣、文武百官,看着这些平日里威风八面的人,此刻跪在地上,叩拜一个瑟瑟发抖的三岁幼童,竟让吴那拉感到了些许的黑色幽默。

    三岁的皇帝自然无法打理朝政,故此,便一定要推举顾命大臣辅佐幼主治理江山。经过群臣以及宗亲的联名举荐,最终,讷亲、尹继善、和|、刘统勋、兆惠、阿桂凭借资历与实力,当仁不让的成为了六名顾命大臣的人选。就在一切刚刚稳定下来的时侯,吴那拉又给这动荡的朝堂抛下了一枚重磅炸弹。

    “此事万万不可!老臣是绝然不会同意的!”讷亲言辞凿凿,涨红了一张脸。其他臣子也议论纷纷,一副极不赞同的表情。由于当年永璜代替了历史上讷亲以及傅恒等人出战金川,使得讷亲免于因战伤而死,倒是一直健康活到了如今。

    “哦?有何不可?”吴那拉坐在龙椅上,怀抱着小皇帝,不紧不慢的说着。黛笔描绘得飞扬的眉眼透着丝丝狠戾,胭脂涂抹得鲜红的嘴唇仿佛被血液氤氲过。

    “后宫不得干政,圣祖爷御笔亲书的铁券就挂在储秀宫正前方,太后娘娘竟然还问老臣有何不可!此乃越俎代庖!此乃牝鸡司晨!难道,太后娘娘还想效仿吕后武帝不成吗!”讷亲一甩袖子,气得几乎浑身发抖。

    吴那拉闻言只是不疾不徐的开口,轻声细语的说着,音调仿佛毒蛇,贴在肌肤上传出一阵粘腻潮湿又冰冷的感觉。

    “乾兴元年,真宗即位,辅臣请与皇太后权同听政。礼院议:自四月内东门小殿垂帘,两府合班起居,以次奏事,非时召学士亦许至小殿。”吴那拉说得慵懒,却让人难以忽视她身上传来的威压。

    “古来垂帘听政者,可不只有吕后武帝那等野心之辈,讷亲大人可是冤枉哀家了。如今皇帝年幼,尚不及圣祖爷继位之初。哀家正是念着圣祖爷当年与鳌拜之旧事,方才出此下策。当然,哀家也知道,诸位顾命大臣都是我大清的栋梁,爱新觉罗家的忠臣,只不过未雨绸缪,有备无患,总也是好的。哀家只是一届弱女罢了,统摄朝堂亦是为了将来归政于主,免得皇帝大婚亲政之后,又要惹出些血雨腥风,震动朝纲,令百姓受苦。”

    “太后娘娘!”讷亲听出了吴那拉的言外之意,难道他们这些忠心耿耿的老臣,还会做出当年鳌拜那样的事情吗!太后这分明是在指桑骂槐,怀疑他们居心叵测!

    “臣以为太后娘娘所言甚是,即便是太后娘娘不提,臣等亦是要奏请太后娘娘垂帘听政,以示臣等之忠心。”和|列位而出,恭顺的言道。

    “哼!”讷亲冷冷一笑,和|在先帝爷那会,可是素来不参与朝中党派之争的。新帝一上位,这下子可是露馅了吧!原来他一早就是太后的人啊!

    “只要老臣活着一天,即便是一头碰死在这金銮殿上,也定然不会同意太后娘娘垂帘听政!”讷亲身后跟着一群宗亲大臣,闻言亦是跪倒在了地上,高呼。

    “请太后娘娘收回成命!”

    眼看情况就要失控了,可吴那拉却并不惊慌。因为她知道有个人,一定会为她,把一切都处理好.......

    宝剑出鞘,带来一阵金属磨擦的刺耳之声。士兵规整而威武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骚乱动荡,众臣惶惶然不知所以。寒光乍现,讷亲的脖子上,骤然多出了一把锋利的长剑。

    “安,安亲王!你!”讷亲横眉冷对,可却藏不住眼中的惊诧。

    永璜并未抬头看讷亲,只是举着剑,对住了讷亲的喉咙。直到乾清宫被大军团团包围了,领军者进入乾清宫后,直挺挺的跪倒在了永璜的面前复命。

    “回安亲王,紫禁城内外,尽在掌握。”

    永璜闻言唇角露出了一丝残忍的笑容,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会为她做到!为她而生,为她而死,为她化作恶鬼,他心甘情愿。

    “讷亲大人,既然你要求血溅朝堂,那么今日,本王就成全你吧。”永璜终于侧目看向了讷亲,只是他接下来的动作,却是让整个朝堂上的人都震惊了,更有甚者腿软得直接坐到了地上。

    吴那拉用手蒙住永d的眼睛,让幼小的孩子避开了那个血腥的画面。

    伴随着永璜的手起剑落,一颗人头应声落下,身体支撑了有一阵子,方才重重倒在地上。血,漫过了永璜的衣角。讷亲因为永璜,免于战死沙场,因果循环,今日同样是因为永璜,横尸乾清宫,命运兜兜转转,最终回到了最初的位置。永璜一声令下,乾清宫内的所有侍卫都拔出了剑,只不过他们的剑封,对准的却并非仗剑乾清宫斩杀讷亲的逆渠,而是对准了殿上的朝臣。

    永璜拖着滴血的剑,漫不经心的在大殿内走了几步,利刃般地目光在那些跪地请命的大臣中来回的游走了一圈。

    “还有谁,要请太后娘娘收回成命?”永璜仿佛修罗般的声音森冷的回荡着。

    “臣,臣.......”汪由敦跪地匍匐而出。

    “臣请太后娘娘收回.......”

    话,尚没有说完,永璜的剑已然再度落下。而后,是死一般的寂静。数百众就站在面前,却仿若身处空房一般的鸦雀无声。

    “还有谁,要请太后娘娘收回成命?”永璜横剑站在龙椅的正前方,站在吴那拉和永d的正前方,就好像一座坚实的大山,屹立不摇,背影显得那样的厚重,也那样的罪恶。

    死亡,不断的累积。血红填满了视线,整个世界仿佛都陷入了绝望,被那种艳丽的红笼罩着。吴那拉,只是无动于衷的轻轻眨着眼睛。从她第一次开始杀人的时侯起,她就料到自己会有如此疯狂的一天了。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一只野兽,她的野兽已经出闸了,她没有办法控制它,内心与孤寂一同蔓延的疯狂,扭曲了她所有的一切,歇斯底里却叫不出声。正如同烧不尽的野草,甚至不需要春风,也能飞速的成长,直到侵蚀了她所有的善良。

    反对的声音,终究是消失了,消失在了永璜的剑下。和|适时的走出来,镇定自若的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