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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贞念如愿以偿回到延四中学,在滨海中学困扰她的问题不复存在。但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许贞念在学校高三年级的第一次摸底考试中出乎意料地拿到了第一名,这使得原来的第一名许明哲产生了严重的挫败感。

    许明哲并不是钢厂的子弟,他父母生意做得还挺大,是低调有钱人,因为他上面有三个姐姐,他是第四胎。一个家庭有三个超生的娃,而且都有户口,那说明这家庭是真有钱。

    许明哲没有参加过奥赛,但一路走来他都是第一名,从来没有拿过第二名。不过他对许贞念的挑战是这样的。

    他找到许贞念说:“原来你就是许贞念啊。这次我认输,下次你来找我认输吧。”

    许贞念爽快地说:“行啊,击掌为约!”

    两人伸出手掌对拍了一下。

    许贞念对于这样的挑战是心存愉悦的。但随之而来的烦恼并不在学习上,也不用再担心老师的站队问题,更不用考虑还有无形的两股势力伸手进校园内进行搏杀,然后祸及到师生。

    延四中学带给许贞念的烦恼是,干扰的事太多。

    比如魏秋丹在两年半的时间里都是她电话那头的开心果,可不曾想见了面以后许贞念给了魏秋丹一个下马威,魏秋丹更绝,给了许贞念一个见面礼是:“我有一个男漂,你见不见?“

    许贞念惊呆了,早恋在校园是一直是野火烧不尽的架势,但这么理直气壮的还真少见。

    许贞念奇了怪了,就说:“哎,红毛丹,你就不怕我告我魏大舅去!两年不见你不但人长胖了胆也肥了啊。”

    魏秋丹气呼呼地说:“我哪胖了?我还比去年瘦了整整两斤呢。”

    许贞念不客气地:“你就是胖了,还有,你那个什么男漂,我不见,我要见了我一准告我魏大舅!”

    魏秋丹极其认真地:“那可是你自己不见,别以后跟别人说姐们儿我不讲义气,不告诉你有男漂。”

    许贞念看着她屁股一转要走,一把揪住她说:“你回来!你男漂谁?我认识吗?我瞅瞅。”

    许贞念没想到回来和魏秋丹结伴出行的第一件事是瞅她男漂。

    所谓男漂,在延四中学不是男朋友的叫法,看到那个漂字没?就是这只是女孩心中那个漂亮的愿望,“他要成为我的男朋友”,但是呢,还不能到公开示意的那一步,因为早恋这件事,还是不能公开干的,不然极有可能被学校直接就开除了。

    眼看要高考了,上不上得了大学另当别论,高中文凭还是要一张的。不然以后到社会上混就等同于文盲一样。

    延四中学毕竟原来是钢厂的厂校,对钢厂的子弟还是特别照顾的。

    所以男漂这个事,只能让极少的几个朋友私下知道,满足一下小小范围内的那种虚荣心。

    魏秋丹心中的男漂是延祥市最豪华最富丽堂皇的“极美”理发店发型师007号。

    这是个瘦小的南方男孩,染着一头金色的头发,五官精致小巧,好像还没发育的样子。

    许贞念透过玻璃橱窗看着那个007号,回头说:“红毛丹,他不是个童工吧?”

    魏秋丹现在的头发就是他设计的,因为学校规定要么短发,要么把长头发扎起马尾巴,但不能染发,也不能烫发。所以魏秋丹就在短发上变了花样,一边长一边短,前留海还像被狗啃了三口。

    延四中学的女生在统一的校服下,都会露一点长长的内衣出来。在规定的发型外,都各显神通地显示着独特的,女性的小心思。

    她们都格外喜欢被人注视的感觉,只要能引人注目,就要不择手段,别出心裁。她们更在意的是自己在校园内的“知名度”,而不是成绩的排行榜。

    许贞念对魏秋丹男漂的评价让她炸了锅一样叫:“大头念,你不要去了什么滨海回来就看麻麻不顺眼,我告诉呀,这是我暗恋了三年的帅哥,我这红毛丹就是他帮我染的,当时他还是个小学徒,可现在人家是个发型师了,你看人家多努力。我就喜欢这么努力的人。”

    许贞念一把搂住她说:“你别炸了庙似的,别嚷嚷,走走走,我给你买冰淇淋。咱们好好唠唠。”

    然后就有了她们在冰淇淋的神对话。

    许贞念:“你不考大学你想干嘛?”

    魏秋丹:“满世界都是没上大学的,那谢大眼(谢欣然)爸还只是初中毕业一样挣大钱啊。那我们小区对面开烧烤店的胖大姐字也不认几个啊。那我爸都上了警校当上干部了也没我妈开便利店挣得多啊。那满大街老鼻子(老多)开豪车的大哥你问问有几个大学毕业的?”

    许贞念:“那是上大学的都不屑在这儿混好吧?你不也去过京海,津深,首府这些一线城市旅游过吗?你咋没想着要走出延祥呢?”

    魏秋丹:“你认识我堂哥魏祖新吧?他可是我家出的高材生,那我婶因为这上了一本的儿子骄横的,在我们魏家那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爷奶差点把她当菩萨供着了。那毕了业在京海,租着房上着班,工作了十年,又把我婶我爷奶都压榨干了才在京海买了个小房,天天苦哈哈上十几个小时的班,天天挤地铁挤成个大饼,月月愁房贷,我婶去住了一星期,差点让小俩口离婚。挤地铁,加班,吃外卖,有意思吗?”

    许贞念:“你那都是负面的,你就没挣脱掉你现在生活圈子的思维。”

    魏秋丹:“我笨,我记不住,我学习能力有限,我有自知之明。但我不觉得自己前途暗淡。我将来要上美容美发学校,我要开个延祥市最时尚的美容店,我挣大钱,我嫁个帅哥,我买个小车,我生一对儿女,这就是我的人生梦想。”

    许贞念觉得自己简直是对牛弹琴。

    魏秋丹觉得对方已经理屈词穷。

    许贞念叹息着说:“红毛丹,我咋觉得对你一点都不了解呢?”

    魏秋丹翻了个白眼说:“我咋觉得你这次回来变得拿腔拿调,老气横秋了呢?你被滨海人洗脑了吗?除了读书你脑子里还有个啥?”

    许贞念居然无言以答,然后把脑袋倒在桌子上说:“红毛丹,你好歹努力一下好吗?你这一生就现在是给你机会通过自己一个人的努力就可以改变命运的,以后想要通过自己一个人努力再改变命运的机会就很少了,因为以后就算你一个人努力了,那决定你命运的人并不是你自己一个人。你明白吗?”

    魏秋丹把最后的冰淇淋汁倒进嘴里说:“你说饶口令呢?行了,不跟你这瞎白虎了,李巍巍码人呢,你去不去?”

    许贞念不解:“码人?干啥?他打比赛吗?啥球?”

    魏秋丹一脸不可思议地:“哎,你不会连码人干仗都忘了吧?”

    许贞念一惊说:“他要跟人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