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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终延四中学的高三家长会,魏爸去了一班代表许贞念的家长,魏妈去了三班代表魏秋丹家长。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魏爸回来容光焕发,神采奕奕。魏妈回来是灰头土脸,无精打采。

    延四中学是按部就班地上着高三的课,上半年该学啥就啥,下半年开始才准备全面迎战。寒假照放。

    街上新年的氛围渐渐浓了,卖春联的,挂灯笼的,沿街年货摊也是越摆越多。

    下了几场雪后,延祥县笼盖在白雪皑皑之下,显得格外的冰清玉洁般高贵起来。

    这是许贞念最爱的季节。

    许知恩给女儿寄来了一箱东西,里面有给魏家人的新年礼物,给魏秋丹买的毛衣,给魏妈和魏爸买的海参干,还有南方的茶叶和海鲜干货。

    魏妈对着海鲜干货是一顿犯愁,问许贞念:“哎呀妈呀,这都是啥跟啥呀?念念,你会不会弄啊?”

    许贞念一看这些鳗鱼干,鲍鱼干,也摇头。

    魏妈就说:“那就泡上,完了给它们搁上五花肉一顿乱炖。”

    还真别说,魏妈这么乱炖完了,魏家满屋子都是海鲜味,这味道让许贞念一下想到了滨海中学的食堂,对,就是这个味。

    她深深地呼吸着,感觉毛孔一下都打开了,就像同学周慧婷说的那样,原来海洋的气息会令人身心都舒坦。

    魏秋丹一脸诧异地看着她,觉得不可思议地掩住鼻子说:“这么腥的味道你还闻得津津有味,果然是爱屋及乌,程吴涯是不是就是这个味道啊?”

    许贞念脸一红,嘴上可不饶人地说:“红毛丹,你要敢胡说八道我就把你男漂说出来。”

    魏秋丹翻了个白眼不以为然。她现在最痛苦的事情是,父母在参加完高考动员会后,晚上在一张床上一讨论,觉得还是有必要给闺女报个补习班,所以整个寒假,魏秋丹打包得去封闭的补习学校一个月。

    这把她郁闷的,原本她已列好了计划,去滑冰,去找007发型师看电影,去撸串,去租十套汉剧dVd,这下全完鸟!

    魏秋丹为了抗拒去补习学校甚至在家闹起了绝食。

    魏秋丹能有今天,与魏爸和魏妈平时对她的放松与溺爱是有关系的。许贞念说她在家无法无天,有点持宠撒泼。

    十七岁的大姑娘到现在都不洗一双筷子,一副袜子。魏爸魏妈都很忙,但魏秋丹愣是在家睡懒觉,看汉剧,平躺,家里油瓶倒了也不扶一下。

    她带着什么样的成绩回家,魏爸魏妈也都不会大加指责,给她压力。

    因为魏秋丹基本上都是一个人在家,一个人吃饭,一个人长大。

    钢厂的小孩,父母都在忙着讨生活。就像老母鸡一样在土里刨食,没有空的时候。但是成果却很小,刚够填饱肚子的,所以必须天天去刨食。

    这批孩子,要么像许贞念那样,特别独立。要么像魏秋丹那样,无能为力。

    代表许贞念家长参加家长会,是魏爸第一次以家长的身份得到老师的高度表扬。荀老师是不吝赞美之辞,在全班同学的家长面前把许贞念猛夸了一顿。

    这重燃了魏爸对女儿的期望。

    魏秋丹关起门来对许贞念就一顿抱怨:“你个大头念,你一个人优秀就优秀吧,还非得伤害我。”

    许贞念委屈地:“我哪伤害你了?我也不知道荀老师会把我当个宝一样啊。”

    魏秋丹斜眼瞪她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人家是睡在我上床的兄弟,你倒好,你是睡在我下铺的祸害!”

    许贞念忍不住笑了然后说:“人家李巍巍也去补习学校,你俩作个伴,我从姥姥家回来看你们去,给你俩带好吃的。冻柿子还是柿子干?要不,傻狍子肉干?”

    魏秋丹不屑地:“还傻狍子肉干?你是嫌我还不够傻?”

    许贞念决定回姥姥家过年,许知恩说她也争取回老家过年,但要视工作情况而定。“滨海新鑫”房地产公司旧城改造项目已经进行到了新楼盘的开盘期间,所以身为集团办公室的主任,许知恩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许知恩担心妹妹一家人的安危,一直企图找到他们的行踪。

    许知琴很能沉得住气,她切断了与延祥县所有关联,包括与母亲的。

    许贞念坐了长途汽车,摇晃了三小时回到了姥姥所在的屯子。

    姥姥早就等在了屯子口那片小树林前,看到汽车过来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两年半不见,许贞念发现姥姥更老了,走路都没从来利索了。

    外孙女的到来显然让姥姥很高兴,特意走了屯里的大道而不是穿小道,一路上把能看见的人都叫了一遍,然后一次次大声地嚷:“我家念念回来看我了!陪我过年呢!对呀对呀,要高考了,要成大学生了。“

    许贞念对有些村民还留有一些印像,对有些就完全没印像了。

    有些人还跟着祖孙俩进了家门,姥姥端出了一些果干和花生,给在院子里站着的村民们吃,大家就此在这里开始聊天,一直聊到了太阳西下。

    许贞念在屋里百无聊赖地坐着。

    她在这里长到了五岁,记忆中这里宽敞明亮,冬天坑是暖的,灶是冒着热汽的,灯光是温暖的。

    现在才发现,屋里虽然还是很干净,但是墙壁陈旧,陈设也暗淡无光,只有坑还是那么暖,但是有一股的柴火味。

    许贞念掏出手机一看,没信号。

    姥姥正在忙里忙外地准备晚饭,一看她掏手机就说:“大路口才有信号,屯子里的人不让安那个塔,说是对人身体不好,所以他们就安在老远的地方了。”

    许贞念苦笑一下,好在姥姥家还有电话,她给程吴涯打了个电话,她知道他们也放了三天假。

    程吴涯没接,但许贞念知道他肯定会打回来。她跟着姥姥去厨房做晚饭,姥姥家现在也用的是煤气罐,灶台已经拆了,厨房里一下宽敞了好多。但是许贞念特别想念坐在灶后那种暖烘烘的感觉。

    她心说,原来长大就是回不去,原来生命还真的只是个单行道,没有逆向而行的通道。

    程吴涯回电话时,姥姥已经上炕睡觉了,许贞念在看《七月与安生》,看小说是她给自己解压的一种方式。听到电话铃响,她扔下书就扑了过去,但是看似已睡着的姥姥动作却比她更快,一把拿起话筒就说:“喂?谁呀?大半夜打什么电话?”

    程吴涯受到喝斥心生惶恐,但他知道那一定是许贞念拔来的,于是鼓足勇气说:“请找许贞念接电话。“

    姥姥看了外孙女一眼说:“你谁呀?”

    许贞念去抢她话筒,还抢不过,姥姥攥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