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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嬴荷华这种专注的表情倒是挺像她爹小时候。

    十几岁的嬴政第一大爱好就是折磨臣子。他见秦王第一天,一句话没说上就被喊去梳理几百册刑律竹简。不干完不给饭。

    那时正是吕不韦当政,嬴政根本没有奏章可看。嫪毐也懒得派人给他找无关紧要的奏折。李斯给嬴政找了写他能看的,咸阳城鸡毛蒜皮的小案件。不料他还兴致勃勃地去阅览经手每一份文书。

    就像现在,嬴荷华分明可以不用动手,她还是在手忙脚乱地去捡她撞到的一排陶罐。并且她的表情相当之认真。

    许栀在捡东西的时候无意间对上李斯的目光。

    李斯居然朝她微笑了一下。

    她感觉有点儿渗人……

    她鼻尖才刚萦绕着鹿肉浓腻的醇香。

    许栀是真心疼故意掉了的鹿肉。

    她撞到器具也是为了能有借口离开前殿,没想到老办法一点也不奏效。

    倒在身上的水渍很快与淡黄色的布料融为一体。她压根儿不用去换什么衣服。

    她这才发现方才还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朝臣们,像是掉进了寒冰之海,他们变成一个接一个的冰块,重新把氛围凝固。

    他们不再窃窃私语。

    全是因为一个人。

    他的步伐不似李斯怀揣有野心的负压,没有韩非从城门走来的寂寥,也不存在着燕丹伏拜的谦卑。

    郑国目不斜视,堂堂正正地穿着秦国的官服迈入殿中。

    作为水工,他鲜少来咸阳。他自认为已不涉及咸阳诸臣的派系斗争。

    他丝毫不想和他的老同学李斯争什么,他的脑子里装着的只有那条尚未完善的水渠。

    但他又相当清楚他在韩国的眼中是个什么角色。

    ——细作。

    自韩非来秦之后,他就更加强烈地感受到他在秦国的处境已经相当糟糕。

    郑国在从仲山出发前,收到过一个没有署名的帛书。帛书明确地告知他,接下来一切都要听韩王安排的人指挥。

    郑国先等到的还不是嬴政的怒气,反倒是朝臣们明晃晃的杀意。

    “大王。郑国乃韩贼。修渠之名实行疲秦之计。”

    “韩国羸弱,居心叵测。公子嘉之言,不能旁观。”

    “郑国此人不堪为用啊。”

    郑国哪里见过这么多人对他指手画脚。他们说的大都是他听不懂的冠冕堂皇的人话。

    他满身满眼都带着流淌的泾洛水。

    郑国这一年时间都在泾阳,连人都没全部认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