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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菩萨畏因,凡人畏果。

    公良世知站在望月坡上,向北看去,手中拿着一串铜铃。

    这铜铃是齐子涛托人交付给他的,也是齐佑良战马身上最后唯一能够寻到的遗物。

    “铃铃——铃……”

    那铜铃在山巅的风中摇摆,像是前前后后震荡着人间光阴,那声响游弋于天地间,一圈儿一圈儿的放大,声波似乎能够浸透和穿越千古。

    原来……这就是一辈子……

    原来……你我到头,不过只是拥有这般短促的光阴而已……

    公良世知目色哀伤,远眺北方。

    “不值得……”

    狱中的齐佑良深深一叹,说了三个字,眼神凄然。

    究竟是什么不值得……?

    此生为人……在万丈红尘中踟蹰独行?抑或是,为国尽忠……马革裹尸亦不改初衷?

    不值得……

    呵呵,公良世知自嘲般的微微笑了……

    记得经书曾有云:一切世界始终生灭,前后有无聚散起止,念念相续,循环往复。

    种种取舍,皆是轮回,未出轮回而辩圆觉,彼圆觉性即同流转,若免轮回,无有是处。

    譬如动目,能摇湛水,又如定眼,由回转火,云驶月运,舟行岸移,亦复如是。

    但凡夫拙心,谁又能真正跳出三界外,离于五行中?

    诸法因缘生,诸法因缘灭。因缘生灭法,佛说皆是空。

    诸行无常,世间一切皆苦。

    公良世知此生第一次深深的察觉了“无常”二字,这山河大地,四海八荒,人间世事,说到底不过是如露如梦亦如电的梦中幻象罢了。

    心念生灭,呼吸之间,刹那不住。

    他看着那手中铜铃半响,任它的微微光泽在云翳舒卷的天幕下灼亮自己的双眼,终于一伸手,“哗——”猛的将它扔到了遥遥不可及的山谷之中。

    山涧清溪,蜿蜒万古,与日月同在。

    “丞相……”

    他心中反反复复的默念着一个名字,就像以往也从来没有任何人曾听过他唤叹般,静然。

    原来,此生的相遇和相别,说到底……不过亦是这刹那生灭的幻象罢了。

    有生之气,有形之状,尽幻也。

    一人独步于山水之间,凭吊心之所系。

    一人暂囿于朱瓦之内,担忧情之独钟。

    慕容重辉翻来覆去,连夜无法安眠,他一想到公良世知那一日的眼神,就会感到极度的不安,随着忐忑难耐。

    他是在恨自己……?

    不。

    人心中的感情,是一种十分难以详述的活物,每日都在变化和生长。

    公良世知已然就是慕容重辉心中的参天之树,深深的根植于他的心底,枝繁叶茂,无可撼动。

    慕容重辉一边在寻找公良世知的同时,这种仿若被遗弃般的非人折磨,也让他越发清晰的看清了自己的心。

    他不会退让。

    只要那人还有一口气在,甚至……他咽下了那口气,他都分毫不会退让!

    他今生要他。来世还要他。

    一本庄重典雅的明黄色奏折,此刻,就放在皇帝的手侧。

    在这折子里,他破天荒的决定授予公良世知天下间难得的殊荣,成为这天云朝中第一位男后。

    从此,在天下人面前,光明正大成为他今生相伴的人。

    慕容重辉看着手边的折子,就好像在凝视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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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多年走过的心路。

    他占有了公良世知,也不会推却这份“荒唐”。

    爱,总要以最圆满的方式收场。

    试问这天地间,所能够想象的所有归属,有什么圆满的过相携共老,比肩白头?!

    慕容重辉这么想着,就像是在盼望一条似乎永远走不完的路,终究有朝一日走到了尽处一般,释然之情溢于言表。

    可这皇帝的释然,还没尽享一刻,却又被御林军统卫的一句消息,震惊的无法自处。

    “陛下……,公良大人,要在那善因寺出家了!”

    天网无极,连日来疏而不漏的查找,终于有了回音。

    御林军终于在落郗江畔的一座古刹里,发现了公良世知的身影。

    但是……,没有人想到……,竟然会见证这样一般的消息……

    慕容重辉眼神冷冽,不可置信,心头伴随着的,是难以控制的窒息感,他微微向前探过身子,又紧着眉头,重新确认了无言的一句:“……?!”

    出家?!他出哪门子的家?!

    为了谁?!——?!那齐佑良吗?!

    还是因为自己占有了他?!

    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