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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闭上双眸,楚天妤将所有的恨意敛了,看了一眼周围熟悉的一切,朝着马车走去。

    窝在马车里,楚天妤手撑着脸蛋,脑子里像江海翻腾一样仔细地回忆着上一世的很多细节,希望能再找到一些线索。

    江景年出去三个月就战死,那他中间的这一年多在哪里生活?沈软软生的细皮嫩肉,十指如青葱般漂亮,绝对不是农家女,最后,江景年又是为了什么突然间回来了?

    江家突然间全部亏空也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江景年状告程府、楚府谋逆的依据是什么?证据又是从哪里来的?

    对。

    证据!

    那份证据让皇上信到要抄家灭口,足以见那是可以以假乱真的,那是从哪里来的呢?

    这些问题像箭一样刺进楚天妤的脑袋里,让她一阵一阵地刺痛。

    然而。

    她才刚重生,前世知道的事情也不多,一口气吃不成胖子,她得一件一件来。

    路走到一半,马车停下。

    明艳和墨儿正站在路口等着她,身后跟着的是她的表哥何鸣舟。

    展了帘子。

    楚天妤看到何鸣舟生得高高大大,模样也不错,虽然被日头晒得黑了一些,但看着很健康,见到马车过来,他急忙垂下了眼帘,跟着墨儿和明艳上前施礼。

    “小姐。”

    墨儿拉着何鸣舟上前。

    “这是奴婢的表哥,他叫何鸣舟,马上十八岁了。”

    楚天妤笑看着何鸣舟,一看就是个经常做活的男子,他跪在楚天妤的面前施礼,眼神一丝也没有乱看,态度十分恭敬,谁又能想到,这样的质朴的少年,竟然在最后选择和墨儿一起死了呢。

    若按上一世算,他们这些人最多的也就只能活半年了!

    半年啊。

    短短半年的时光,眨眼便过,让她们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起来吧,往后不必这样多礼。”

    “鸣舟,我听墨儿说起过你,也知你是个好人,我院里如今正缺人手,缺忠心的人,你可想好了,跟着我可是有危险的。”

    何鸣舟深深拜下,眼里没有一丝犹豫,反而眼睛里露着许多的欣喜。

    “小人知道,小人必会倾尽所能护着小姐。”

    “唔……”楚天妤想了想“墨儿是我身边的大丫鬟,如今白鹭院缺个管事,鸣舟来做这个管事,至于你要做什么,该管什么,我已经写好了册子,回去墨儿教你就好,不用拘束,做好事情就可。”

    “是。”

    何鸣舟见楚天妤收下自己,自是高兴地应着,楚天妤听着他那中气十足的嗓音,心里却是一阵哀伤,这么多鲜活的生命,长指紧攥,她想,这一次,她一定要护着大家一起活下去。

    “小姐,咱们接下来干什么?”

    “去江府门口演戏。”

    江府不是不同意退婚吗?不是放话出来要安排婚期,等着接她过去当妾室吗?

    她要让整个京城的人都看看,这江府的脸皮到底有多厚!

    一路上。

    何鸣舟走在墨儿和明艳的身后,偶尔四处张望一下,确定大家都是安全的这才松了一口气。

    在家里的时候,墨儿和明艳已经大致跟他讲了白鹭院的情形,他是知道的,小姐也没有骗他,这一路走下去,恐怕是真的有危险。

    但是。

    母亲在临终前交代了,这辈子一定要对墨儿好,要与她结为夫妻,他也喜欢墨儿,所以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楚天妤把早就写好的信交给明艳。

    “送去,让她们都来。”

    这信要是不送出去,她敢打赌杨乾坤和钱多多必定饶不了她。

    明艳一看信封上的名字,顿时笑了起来,进城后施礼告别,便朝着离得最近的沈府方向奔去。

    为了给大家足够的时间赶过来,楚天妤一路慢慢的走着,看到了好玩的,好吃的顺便买一点,然后又让墨儿、听荷在路上绘声绘色地与人聊天,散布了一些消息。

    等到她们到江府门口的时候,江府周围已经围了好些人了。

    “天妤,我们在这。”

    杨乾坤和钱多多跳起来跟楚天妤挥手,楚天妤转头看了过去,便看到那里站了一小窝身着华贵衣裳的小姐和公子。

    杨乾坤给她打手势,楚天妤微微抿唇,朝着她眨了一下眼睛,她明白,那些人都是她们找来看戏的,应该都是她们的好友。

    世人瞧不上这些纨绔,可她却觉得,纨绔有情有意,比那些一本正经的人好多了。

    抬眸。

    她看向江府斜对面的一间客栈,二楼有一个窗户是大开的,而且还摆了一盆怒放的花,十分惹眼,沈十鸢是大家闺秀,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出现,但却在客栈里找准了好位置。

    百姓们这段时间正热衷于说楚府和江府的事情,这会子又听说他们马上就要闹事,于是一传十、十传百急忙往这边涌。

    见楚天妤一行人走了过来,大家很自觉地迅速让开一条宽宽的道,楚天妤一行人畅通无阻在大门口才停下。

    门房这会又惶恐又烦躁,不知道要出什么事,见楚天妤过来,眼里一阵鄙夷闪过。

    以前楚天妤要送东西进江府,还得先讨好他,得给他银子呢。

    所以。

    这一次也不例外,楚天妤很自然,也很习惯的从怀里拿出一两银子递了过去。

    “成哥,麻烦你把这封退婚书交给江老太太,就说我楚天妤愿意成人之美,让江世子和沈小姐不必为难,他们幸福就好。”

    “哦。”

    叫成哥的下人心知自己不该接银子,可那是一两银子啊,迅速伸手抓过,转身就走。

    这收钱还不认人的嚣张态度立即让周围的人炸了毛,这都什么玩意儿啊。

    杨乾坤手里的武器就要扬出来了,被钱多多一把拽住。

    “还有。”

    成哥才走出去两步,楚天妤又拿出一张单子,可是那成哥却不耐烦地嚷道。

    “你有完没完,不能一起说吗?”

    楚天妤心里暗赞这门房好态度,脸上却是很适时的白了白,眼眶泛红,随后退后了一步,成哥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转身冲进了府,又砰的一声关上了府门。

    杨乾坤上前道。

    “五小姐,你手里那封是什么?”

    楚天妤听着,眼底一慌,急忙把单子往怀里藏了藏,生怕别人看到似的,可是钱多多与她对视了一眼,上前一把夺过楚天妤怀里的东西。

    “让我看看,这是什么?”

    杨乾坤与她迅速把单子一展开,不打开还好,一打开大家都吓了一跳。

    “这么长?都是什么啊?”

    “二月初六,黄金一百两,银子五百两,锦缎十匹,花瓶一对,金碗四只、上善如水如意镯六个……”

    “二月十六,各种零嘴儿十八斤,糕点二十盒,蜀锦四匹,银子六百两,玉如意两个……九曲珠一颗,东珠一盒,珍珠两盒,国色天香发冠一顶,女儿红五十斤,太阳神鸟一对……”

    楚天妤长睫微微一动,这太阳神鸟、国色天香冠、如意镯都是皇上赐下来的御赐之物,她在单子上把御赐之物做了记号,钱多多念的时候特地加重了语气。

    周围的人听着这长长的一串单子,听得一个个目瞪口呆。

    “五小姐,你和江世子还未成亲,怎么就往他府里送了这么多的东西?”

    听着这问话,楚天妤也想一巴掌拍死自己,垂眸时,轻声答道。

    “江世子去边关征战,是我大冬天冒着雨雪,跪了三天三夜求来的结果,我觉得他因我而死,心中内疚所以对江府多番照拂,江老太太、江夫人骂我是丧门星,克夫相,可是转背又写信过来问我要这要那,要我端着江景年的牌位进江府的大门,她们拿我的名声作为把柄,我没了办法只能一一照做。”

    “什么?”

    人群里的小姐、公子、夫人听着这些话大吃了一惊,合着这么些东西还是江府不要脸皮找楚天妤要的啊。

    “呀。”有人算了一下“这么算起来,五小姐给江府的东西可真不少啊,咱就是说五小姐养着整个江府也不为过。”

    “他们江府是穷疯了吗?舔着脸不要了啊,竟然如此苛待一个未过门的媳妇,而且那时候江世子都死了,原本是该退婚的啊。”

    楚天妤听着那人的疑惑,转身朝着他施了一礼道。

    “是该退婚的,但她们说江景年是我害死的,我欠了她们,就该养着她们,就连府上的一匹马也该是我养。”

    “呸!”

    有人吐了一口唾沫,指着江府道。

    “这也太不要脸了。”

    “我听说江老太太和江夫人都不是个好相处的,背地里耍阴招可是一把好手啊,再说了,江景年作为楚大将军的未来女婿,就算是去征战,大将军肯定也会明里暗里护着他,怎么还突然间就死了,然后过了一年多好日子,突然间又回来了,回来就算了,还带了一个红颜之已,这里面啊……一定有一个耐人寻味的故事。”

    被这么一提醒,大家就都想起来了,既然他出去三个月就死了,那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是不是和那女子在温柔乡里吃香的、喝辣的,乐不思蜀啊。

    “合着别人在打仗,他在睡女人啊,这是没钱花了,所以回来了?”

    “听说他要五小姐把世子妃的位置让出来,那野女子为正室,让五小姐一个嫡女做妾呢。”

    钱钱听着扬起脸蛋嚷嚷起来。

    “那当然啦,把五小姐抬回去,五小姐所有的东西不就是他们江府的了吗?人家算盘在边关打的我京城都听到了。”

    ……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不断地把事情越炒越热,百姓们看着楚天妤那美丽又乖巧的柔顺模样,一下子情绪被激了起来。

    甚至有人抓起篮子里的鸡蛋狠狠地朝着江府的大门砸了去。

    “要我说,皇上就该撤了他们国公府的帽子,让他们当平头百姓。”

    “对,这种人有什么资格做世子。”

    ……

    不消一会儿。

    江府的大门上就已经惨不忍睹,楚天妤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心里满意得很。

    而此刻。

    江府的内宅里,江老太太怒气翻天,抬手就把身边的茶盏全部掀了出去,江夫人亦是气得眼前发黑,转头怒瞪着沈软软。

    “都是你做的好事,你一个孤女做妾室都是抬举你了,非要跟着进京当什么正室。”

    “母亲。”

    江景年蹙眉看向江夫人,江夫人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脸色微变,不再骂沈软软,转而怒瞪江景年。

    “你说你,闹什么不好,要闹这么一出,这件事情我看你要怎么收尾。”

    事情的真相一旦被查出来,那可真是……

    一想到后果。

    江家的人无一不浑身冰冷,惊恐四溢,他们得赶紧想办法把这件事情给平下去。

    “都跟你说了让你带着这个女子在京郊的庄子上生活你不听,你非要带回来。”

    在庄子躲几年,在那里生儿育女不是一样的吗?

    “祖母。”

    江景年眼中溢出无奈和愤怒。

    “那样软软就一辈子没名没份,那样对她不公平,楚天妤一直都很乖巧,什么都听我的,所以我才想试一试。”

    “那你试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