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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故事是告诉我们:

没有故事可以教训得了人,除非是他自己能有所悟。

没有什么话可以改变得了你,除非那句话恰好是你心里那

一句。

人是那种一面说大家何必苦苦相争但一面又斗个你死我活

的那动物。

第一章那个像豪杰一样的疯子

四十六反击

这时际,达摩塑像发出淡淡的金色,还有浓浓的臭味,头发散飞,连脸容也活了起来,有了表情。

———座神像,已完全变成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老林禅师叹道:“一个好生生的人,却变作一尊神像!”

与达摩先师合一的元十三限,突然一掌把“正活了起来”的赵画四打飞出去。

订飞出庙外。

天衣居上叱道:“截住他!不可让他会合其他的人,布成‘**乾坤,青龙白虎,无有头尾大阵’!”

张炭和蔡水择立即左右兜截赵画四。

元十三限突然大喝一声。

“肚痛!”

张炭忽觉腹疼如绞,有如薄刃在肠胃里冲击。

元十三限一面化解织女的“神针乱绣法”,一面突又嗔目大叱。

“头疼!”

蔡水择“哇”地一声,棒头蹲下,痛得直在地上打跌。

夭衣居上眼见元十三限竟可以“心志”的“愿力”,下动手便可击倒敌人,他也豁了出去,左手捏成刀诀,右手合为剑势,急攻元十三限。

元十三限一见,知天衣居士已拼上了性命,以“天衣神功”强提内力,一路功夫打完,不死也得病上一大场。

但这一来,天衣居土像暂时恢复了内力,加上天衣居士的“小相思刀”和“小**剑”刀剑合一之绝技,一时倒反逼住了元十三限。

元十三限眼见天衣居士全力反击,来势汹汹,如果他不是已参透“山

字经”,练成“忍辱神功”,以及刚与达摩祖师爷的金身合一,天衣居上这一

轮攻势,他还真未必应付得来。当下他也顾不得那么多,连施十三绝技。

他的十三门绝艺,名闻天下,他也因而得名元“十三”限。

他的每一“限”,都是敌人的“太限”。

——不过,“自在门”一向有个规矩,已授徒弟门人的绝技,自身不可

再用。

这是个不成文的规例。大家都不明白当日“自在门”祖师爷韦青青青

问以订此规条。嫩残大师说一旦破戒可能会伤元气,诸葛先生认为会造成

一种先天性的克制,天衣居士算得一旦用于授门徒的武功会落得日后那

门人叛逆自己的报应,元十三限虽觉得无稽,以为是师父用心无非是要徒

弟不乱收徒,秘技不传,或旨在促使各人再创新招,光大门户,心虽不信,

但一直以来,也不敢轻犯这门规。

是以,就算是而今生死相拼,天衣届士所施的,也只是“小相思刀”和

“小**剑”,而王小石所习所悟的,正是”大隔空相思刀”及“大凌空**

剑”了,说来并无重复。

元十三限却已用了。

“仇极拳”,

“恨极拳”,

这些武功他本已传给了“天下第七”。

他也使上了:

“挫拳”,

“势剑”,

“丹青腿”,

他已把这些绝技教了给顾铁三、赵画四等人。

但他现在都使了出来。

他已无忌惮。

主要是因为:

他已是神。

——战神。

只有人才怕受天惩、遭报应——神还怕什么?

所以他全力反击天衣居士的反击。

元十三限的十三道绝招是:

“起、承、转、合”(他刚用以对付夭衣居上)。

“一线杖”(夏侯四十一就死于他这一记以守为攻的招法上)。

“势剑”、“气剑”为“气势之剑”(他的心爱弟子天下第七用以格杀天衣届士独子夭衣有缝)。

“挫掌”(那是顾铁三的绝技)。

“丹青腿”(他传于赵画四)。

“一喝神功”(他以此击倒了蔡水择和张炭)。

“仇极掌”(那是天下第七学自他的)。

“恨极拳”(天下第七最得他的欢心,故一人能得三大绝学)。

“大摔碑法”(大弟子鲁书一学的就是这武功)。

“飞星传恨剑”(二弟子燕诗二的剑法源自于此)。

“君不见剑诀”(齐文六的剑法)。

“飞流直下,干地风雷”(即是叶棋五的棋法)。

“化影分身**”(不但使元十三限可变作达摩同时应敌,连衣衫、毛友、肠胃、元神都可分别出袭对敌)。

元十三限是用“自在神功”作基础,以“忍辱**”为元气,“山字经”为运转,施用这些绝学绝艺。

而且,他还有一项“法宝”:

伤心神箭。

——他第一箭就伤了人心。

中箭的是神针婆婆。

伤的是天衣居士的心。

四十七猛击

天衣居士仍在缠战苦斗元十三限。

神针婆婆却抢到蔡水择和张炭身前,像挑花一样的针灸了两人身上几个要穴。

——这是小挑花手。

一下子,头不疼了,腹也不痛了。

神针婆婆忍痛叱道:”快走!不然,就走不脱了!”

老林禅师已调息运功,恢复了大部分元气,长身而起,叱道:“我不走!我们三人合力一斗这狂魔,不信就敌不过!”

他聚起神功,突然,两手食指指尖(他左手四指虽折,但食指仍然完好),都着了火。

一指金火。

一蓝火。

他双指比划,如同两把金刀蓝剑,攻向元十三限。

——这正是他未出家前在“封刀挂剑”雷家的成名绝技:“霹雳火、

张炭执意不走。

“为什么要我走?”

织女捂心怒道:“你们不走,都窝在这儿陪葬是不是!”这时老林禅师正大发神威,一时倒和夭衣居士敌住了元十三限十三道绝技的猛攻。

他们猛击。

——以猛击来打击猛攻。

张炭旭怒道:”我岂是贪生怕死之辈!前辈你倒小觑了!”

神针婆婆一针抵住张炭的双目之间,怒问:“你走也不走!?”

张炭火猛起来:“不走!你要杀就杀,不杀,就让我杀敌去!”

神针婆婆冷笑道:“就凭你——”

忽心疼难支,手一颤,便在张炭眉间划一道血痕。

蔡水择忽问:”婆婆为何要我们走?”

张炭骂道,“又是你这贪生怕死的小子,我还以为你转了性,但还是狗改不了吃大便——”

神针婆婆截道:”你们不走,留在这几也帮不了手。走才是活路。你们应赶去截杀赵画四,他只要和其他同门师兄弟会合上,便可布‘**青龙,大阵,一旦布成,只怕他就要遭殃了——”

蔡水择诧道:“‘他’?”

织女捂心点首:“他。”

张炭几乎没跳了起来:“你说的是‘他’?”

织女痛得满脸像都绣了密线,“是他没错!”

张炭怪叫道:“你说谎!要真的是“他’,怎会怕这六条青虫:”

织女惨笑道,“你们有所不知。自在门师祖爷韦青青青因为知道他门下四个徒弟中,要以诸葛先生的天性、根基、遇合、才干最为翘楚,生怕万一有日误入魔道,殆害人间,那便无人可制了,故而创布下‘**青龙,乾坤白虎,无中生有,头呼尾应,奇法大阵’,交给了首席弟子叶哀禅。叶哀禅出家之后,人却销声匿迹,这莫大功法却不知怎的落在元十三限手里。由于韦青青青早觉察元十三限心术不正,故授之于’独活神功,以救人:只要伤者仍一息尚存,就可以神功度活对方。那毕竟不是伤人而是救人的武功。刚才他向赵画四所施的便是此等功力,惜他仍不用于正途。只是,元十三限一旦练得‘独活神功’后,便无法亲施‘**青龙’大阵,否则奇功对冲,必致筋脉断毙。元十三限这十数年来,全力训练鲁书一、燕诗二、顾铁三、赵画四、时棋五、齐丈六等六个弟子,配合了他的绝艺,要以此奇阵困杀诸葛小花!我们只要杀了其中一个,这阵便布不成了!”

张炭这寸憬悟:“不好!”

蔡水择疾道:“咱们快去救先生!”

忽听一声霹雳响。

如雷炸裂。

一声又一声的雷。

猛轰元十三限。

“你们走!”

老林禅师的脸色随着一声又一声的密雷急蛮。他正要以“翻脸神功”祭起“霹雳神雷”,轰杀元十二限!

“这几有我搪着!”

雷厉。

火猛。

但却攻不近元十二限。

——因为突然之间,元于三限和他相距好远好远……

其实他们只在对面,伸手可及。

不过,老林禅师只觉有天涯那么远。

那是元十三限的“忍辱神功”所致。

——这便是”缩丈成寸**”,近,成了远;远,可变为近。

既可缩丈成寸,亦可扩寸成丈。

当他要“近”时,便可举手杀敌;当他要”远”时,敌人便杀不了他。

——爆炸力再威猛,只要人在爆炸力影响范围之外,那也不足以畏。

天衣居上长叹一声。

他知道老林禅师挡不着。

挡不了。

他只有发动了。

——虽然那是下策。

但却中唯一困得住元十三限的方法。

神针婆婆这时已逐走蔡水择和张炭去追截赵画四,她以银针金线,加入了战团。

她施的是:“大折枝手”。

她使的是:“小挑花指”。

——乱针急绣。

既密不容针,也疏可走马。

这种针法振起剑气,竟不让琴瑟与墨梁跃然于纸,而在杀伐争斗中师心独运,不落痕迹,直如艺术至高境地。

但元十三限以拐杖施展出“君不见剑诀”,每一招都大开大阖、大起大伏,简直似劈空而来,又凭空消失。

神针婆婆手上的针,竟似有千钧之力,愈来愈沉重,也愈来愈寒冻。

——那是“山字经”的诡异功力。

神针婆婆迄此针法又是一转。

“临行密密缝。

意恐迟迟归。”

这针法多了一重意思:

那是爱。

爱有力量吗?

有的。

现在这股力量就自神针婆婆手上这两口针和一条线上发动了。

它缝住了元十三限的攻势。

它刺向元十三限的要害。

它还缠住了元十三限。

元十三限的招法又是一转。

他也运用了他独特的力量:

仇,

恨。

“仇极掌”。

“恨极拳”。

——仇恨有力量吗?

有的。而且在人世问,天天都有人毁在仇和恨的手里。

如果不是老林禅师的“风刀”和“卦剑”以两道金蓝“霹雳火”及时轰至,只怕神针婆婆就得毁在这“仇”与“恨”下。

不是爱不及“仇”。

更不是爱比不上”恨”。

而是一个“爱”难敌“仇火”、“恨意”的夹攻。

何况织女还先负了伤。

伤了心。

四十八伏击

猛击已没有效。

元十三限已用“一线杖”法,足以把老林禅师的“霹雳雷霆”全轰了回

天衣居士只有走那一步了。

他猛一拧身,一头撞在墙上。

额溅血。

血流披脸。

寺堵摇摇欲坠,椽动瓦落。

终于全然坍塌。

天衣居士当然不是寻死。

更不是自杀。

而是他撞倒了老林寺。

发动了阵势。

——从决斗改而成为伏击。

这就是:“杀风景”大阵!

“老林寺”场了。

这是天衣居士所至不愿为的事。

——历代帝王或当权者,每攻一城,总爱焚城;如果战败,也坚壁清野,烧毁建筑。是以历来名城及有历史价值的亭台楼阁塔寺庙殿,总难保存,天衣居士向来对此也深恶痛绝。

不过现在没办法了。

他先已用身子巧劲把寺庙的建基拴接处撞松撼裂了。

现在这一撞,寺庙应声而倒。

瓦塌。

柱坍。

堰崩。

椽断。

全打落下来。

竟自列咸一阵。

——这是“杀风景”**。

把原先的“风景”,先行破坏,然后旋在此破坏后困敌于阵!

——杀了风景之后:在风景中的人,变成了给风景追杀。

一如人过度污染了河塘,结果都成了毒水,使得稻谷歉收,鱼虾染毒,反而害了自己。

也似大量砍伐森林,泥土大量流失,一到潮汐涌涨之时,就会造成泛滥,淹没田畜,涂炭生灵。

更像地震、海啸、水山爆发,一旦风景给毁了,在风景中的人,也难以苟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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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塌了。

成了废墟;

风景没了。

风景成了一场伏击。

——伏杀元十三限。

元十三限一面以“一线杖法”稳守,一面用“大摔碑法”把凡沾上他或靠近他的事和物和人全摔了出去。

他还以碎瓦破砖发出了暗器。

那便是“飞流直下,平地风霄”的指法。

不过他冲不开此阵。

以武功论,他确已凡近无敌。

但是现在对付他的,不是人。

而是风景。

他武功再高,也不能杀掉这一场“杀风景”的风景。

天衣居士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他以“天衣神功”运聚真气,已消耗几尽。

他几乎设立时晕倒了过去。

老林禅师眉须根根倒竖而起。

他不但怒。

而且累。

——“风刀挂剑”是“封刀挂剑霹雳堂雷家”弃绝兵器之后,以指为剑,以掌为刀的绝学,十分消耗真力,况且“霹雳神火”也极消耗真气,“哀神指”伤真元。

何况他年纪也大了。

世上有几件事,是绝对逞不了强的。

**是一件事,有心无力时,不是说强便强、要坚便坚的。

运气也是一仵事,时势未到,纵有天大本领,也只好伺时待机。

年龄更是一件事,你在十年前能做这件事不见得十年后也可以做同样一件事,而且当岁月是原由时,已再不需要其他的理由了。

雷阵雨从格斗中长大。

这是好事。

在决战中长大的孩子定必强悍。

他也从战斗中变老。

这是坏事。

在战争中变老的人历过大多的沧桑,能活得下来已于疮百孔、无处不伤、旧创总在夜雨时位诉给自己的肌骨听。

剧战过后的老林和尚,也得要喘上一口气。

但他一口气还未喘过来,已发现一个自己人倒了下去。

神针婆婆。

那一箭射着了她的心。

好疼。

她强自作战,迄今终于不住。

她的心已受了伤。

重创。

——伤了心。

四十九狙击

织女哀哀的徐徐的倒下。

天衣居士叫了一声,扶着她。

这时,阵法便乱了。

一乱,便有机可趁。

——如果你想对付谁,先让他们自乱,局面一乱,大局便可由你控制操纵

在阵中的元十三限,凭他一身独步天下的武功,却一时也闯不出来。

他连施展了五种身法和方法,都没有办法——但决不是回到阵中,那种阵法太也无聊——而是一次让他自以为出了阵(其实仍在阵中),一次使他骇然急促的停止了闯阵,一次就算闯得出阵所付的代价也太高了,一次是元十三限竟看见有十三个自己向自己走来,还有一次是破阵大也轻易反而使他不敢轻试。尽管夭衣居士是分了心,但“杀风景”大阵依然有“杀死人”的威力。

元十三限却在此际做了一件事。

他立定。

解弩。

弯弓。

拔矢。

搭箭。











这一箭不是射向天衣居士。

也不是射向老林禅师。

更不是射往神针婆婆。

——在发射之前,他仿佛还对那支箭叫了两个人的名字。

他射向谁?

他往阵外射去。

天衣居士骇然。

他向老林禅师疾喝:”快,打我一掌!”

老林怔住。

不明所以。

天衣居士再叱了一声:“出掌,打我,檀中穴!”

老林连忙一掌打去。

天衣居上中掌,向远处尖啸了一声:“快伏下!”

他这一声,传了老远老远老远开去。

他是凭借了老林大师掌力而发声的。

太极在“有味岭”(离开老林寺约三里半)附近疾奔的张炭和蔡水择,突然都听到这一声叫喊。

然后他们也紧接的听到另一种声音。

一种破空的急嘶。

这时候,张炭跑在蔡水择之先。

主要是因为蔡水择负伤较重。

张炭领先蔡水择至少有半里远。

蔡水择第一个反应已不暇思索。

他原在疾掠中。

他立即扑倒于地。

一箭嗖地自他头顶飞过。

张炭正在前面奔行。

蔡水择一面仆地一面大叫:

“跃起!”

——是跃起、而不是扑倒。

因为箭势已变。

这一箭射他不着后,竟有灵性似的,箭路自改。

一箭斜射向背心。

夭衣居士的呼声张炭先听到了。

紧接着是破空之声。

还有蔡水择的呼喊。

他知道已遇上了狙击。

张炭已不容细思。

他相信蔡水择的话。

他突急促跃空——

那一箭射空。

斜钉于地上箭翎兀自颤动它插在那儿,就像一座瘦瘦的碑。

张炭却似从鬼门关打了一个转回来。

——好可怕的箭!

元十三限仍在老林寺毁阵内挽弓,却射着了已奔行到“有味岭”的张炭和蔡水择。

元十三限皱了皱眉头。

——脸上的毛发本来是绘上去的,而今却完全成了真的虬须乱发。

还有浓烈的眉。

他仿佛已感觉到那一箭没有命中。

他的箭壶中本有九支箭。

八支青黑色的箭。

只一支江。

赤红。

红色小箭。

——现在只剩下了七支箭。

他跟他的箭仿佛已“心灵相通”:箭有无中的,虽看不见,他竟可感应得出来。

他又拔箭。

拉弓。

——这一次,他要射谁?

五十重击

天衣居士全面发动阵势。

他决不能再让元十三限射出他的箭!

他念念有辞,眉发迅速转白。

狂飙起。

残垣质瓦卷起,自成气墙,夹杂着一切碎破虚空,但任何锐物利器,都难以穿破这道“杀风景”的墙!

元十三限笑了。

笑声在碎物破器互撞交鸣中听来,分外疯狂!

他(达摩)的样子看来就像是一个疯子!

一个豪杰一般的疯子!

他仍搭看箭。

拉着弩。

箭矢穿不过气墙,他射什么?

他正对那支矢喃喃呼唤着一个名字。

他的箭尖竟是

向着地上!

——难道他射的不是人,而是地?

这豪杰一般的疯子竟要与大地为敌!?

嗖地一箭,直向地射去。

直射人地。

没入地里。

穿行地中。

然后“噗”地一声,自躺在地上的神针婆婆胸上溅血疾射而出!

本已受了重伤,只剩下一口气的织女,怎再堪此一箭?

这一箭,既杀了神针婆婆,也伤尽了天衣居士的心“对他而言,这是足以致命的重击。

元十三限大笑。

狂笑。

他像豪杰一般的笑着。

笑态甚狂。

笑意极疯。

他又抽箭。

——壶里还有六支箭。

这一次,他是往天射箭。

——难道他射的不是人,而是天?

这疯子一样的豪杰竟敢与上天为敌!?

天衣居上见势不妙,他虽心伤欲死,怒忿填膺,但仍不失机敏。

他向雷阵雨(老林大师)狂吼一声,“打我灵台穴!”

这次老林和尚反应忒快。

他一记“霹雳雷霆”发了过去。

于衣居士大叫了一声,“趴下!”

语音就像一道电硕般远远的传了开去。

这时,元十三限也发了箭。

“啸——”

箭如一溜星火,窜人夜穹不见。

这次他倒没呼喊任何名字。

张炭和蔡水择已如惊弓之鸟,仍在奔行。

他们已接近“药野”一带。

这时,迎面来了一个人。

一个极其、极其、极其高大的人。

——不,两个人。

是两个极其高大的人背肩在一起,所以乍眼看去就像是一个极甚魁梧的巨人。

月色下,那人便是唐宝牛。

他背着另一个彪形大汉。

那巨汉当然就是朱大块儿!

朱大块儿格杀了“风派”刘全我,唬退了顾铁三后,也不支倒下,唐宝牛背着他赶了过来,抢援“老林寺”这儿的战情。

唐宝牛初以为是敌。

但也立刻弄清楚了。

一一原来是蔡水择和张炭。

(看来都负伤不轻!)

(尤其是那蔡黑面!)

(老林寺的战情想必也十分激烈!)

是以,他喜得张大了嘴巴招呼道:“喂,你们——”

——“你们”什么,谁也不知道。

——那多半是废话。

——人与人之间招呼问好的话,多半是废话,什么“你好吗?”“今天天气真不错”“吃过饭没有?”“逛街吗?”“这样得空的?”“哇,真是越来越好看了!””你气色真好!”诸如此类,多是口不对心、不知所云的废话。

但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完全没有这些废话来滋润,也可还真不行呢!

唐宝牛接下去要讲的“废话”是什么,可没有人知道。

因为没有人听到。

——原因是他还没说下去。

一道尖锐的语音,已如凭空电殛,腰斩了他的语音:

“趴下!”

那是天衣居士的警示。

张炭和蔡水择已见识过那神出鬼没凭空而来的箭矢了。

所以他们两人马上反应。

立即伏下。

可是唐宝牛却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他见两人忽然趴地,活像饿狗抢粪,还觉得十分滑稽、非常可笑。

但就在这时——

箭就来了。

箭射唐宝牛!

这突如其来的一箭,唐宝牛猝不及防,也不知道(更来不及)如何去避。

何况他身上还背着人。

何况他背上的人还受了重伤!

趴在地上的张炭和蔡水择一齐骇然大叫广趴下!”“伏下!”

但已来不及了。

——元十三限的“伤心神箭”岂容他有一瞬半刹的犹豫?

箭已射着了唐宝牛!

箭镞已射在唐宝牛胸口!

——除了穿心透背当场身殁之外,唐宝牛已没有第二个下场可以让他再上场了。

第二章那个像疯子一般的豪杰

五十一截击

眼看唐宝牛就要死在这一箭之下。

箭镞已刺胸。

唐宝牛甚至已感觉到这一箭透胸而出的滋味。

但没有。

这一箭没有穿心。

箭势陡止。

这一箭给一人一手抓住。

手小。

白皙、洁净、修长而秀气。

但有力。

一就是这一只年轻得泛着绯红的手,一手握住了箭。

及时止住了这一箭。

截击了这一箭。

——这是谁的手?

他是淮?

月下,唐宝牛一见这个倏然而至的人,就觉碍自己很矮小。

也很渺小。

来人的手很年青。

人的年龄却很老。

这人银髯无风自动,忧心怔忡地道:”元老四的箭法叉有大进。”

说罢折箭,徐立转身,就要飘然而去。

——他原本是半蹲于地为唐宝牛接住这一箭的。

这人站了起来的时候,唐宝牛才发现他长得并不如何高大。

甚至还矮自己两个头。

——顶多只有五尺三寸高!

只是气势渊停岳峙,气派慑入。

——这使得唐宝牛第一次领悟,原来人长得高大并不就算高大,主要还是人的本领和气派,那种高大直要比形貌上的高大更高更大。

这才是真正的高大。

——否则,一个人再高,怎么也高不过一棵树,高不过自己手中建造的一座塔,甚至还高不过一只长颈鹿!

他还弄不清楚这救他的人是谁。

但他背上的朱大块儿却说话了:

“前前前前辈……你是猪猪猪猪猪……”

他说得结结巴巴。

唐室牛大诧。

——怎么这小子却说这救命恩人是“猪”!?

他却忘了朱大块儿一急就口吃。

一怒便结巴。

——还有,一旦害臊、畏俱以及过于崇仰,也会说不来完完整整的活。

他正有点不好意思,想告诉眼前这一仲乎就截下了这一支要命之箭的前辈:朱大块儿一定受伤过重,以致神智失常,语无伦次,不识好歹了。

却听那仍趴在地上的张炭接下去道:“前辈可是先生?”

那人一顿足,目光一这,截道:“你是‘天机组’的张炭?爸爹可好?那是‘黑面蔡家’的蔡水择?‘桃花社’的朱大块儿?还有‘七大寇’的唐宝牛吧?”

他就这样看了一眼、说一个人的来历家世姓名,都全无错漏。

只听蔡水择颤声道:“您老人家不是正遭‘**青龙’的伏击吗?怎地

那人道:“他们六人是来了,要布阵,但‘四大名捕’也来了,正决战于‘洞房山’。”

——四大名捕也来了!?

(那么眼前这位岂不就是——)

唐宝牛为之瞠目。

他想看仔细些。

但那人已然走了。

月下一空。

那人倏然而去。

如他倏然而来。

他抛下了一句:“我去赶援许师兄。”就不见了。

好半晌,张炭才咋舌道:“咱们应先赶去洞房山。”

蔡水择却满脸忧虑。

张炭看了出来,间:“怎么了?”

蔡水择摇首苦笑道:“没事。”

张炭顿时拉长了脸。

蔡水择只好反问:“你怎么了?”

张炭也学他口气道:“没你的事。”

蔡水择只好道:“诸葛先生是接下了那一箭——不过他的虎口也给震裂了,还在淌血。”

他心细如发,观察人微,虽负伤如此之重,但这小节仍逃不过他的利眼。

元十三限狂笑得像一个发了疯的豪杰,对着他的箭喊道:“许笑一、雷阵雨,你们谁也避不过我的利箭!”

天衣居士因为神针婆婆之死,心伤透了,阵法也乱了。

——乱了的阵法又如何困得住元十三限这等绝世人物?

元十三限又撷箭。

这次一弩二矢。

一射地上。

一直射。

他一弓竟可有两种完全不同但杀伤力俱有同样可怕的发箭方法!

射于地的那一箭,是对付老林禅师的。

他要取这老和尚的性命。

——同样是往地上射去,但与刚才的一箭,却有很大的不同。

箭射地再穿出又人地再上穿又人地疾射上,

疾取老林和尚之咽喉!

另一箭则全无花巧,直钉天衣居士额顶!

不约而同的,老林禅师和天衣居士一齐尖啸和尖呼起来。

老林禅师的手上又多了那一条红布。

他一甩手,红布已卷住了疾箭。

但他只能对疾矢阻上一阻。

也只不过是阻了一阻。

嘶——

帛裂。

箭依然迅射老林惮师的咽喉。

眼看要着——

这时候,老林禅师的脸色剧转。

剧变。

一下子,成了全白。

白垩一般的惨自。

那箭镞已及喉咙。

箭尖未破肌,但肤已遭箭风激破。

就在这生死一发间,箭尾遽然炸开了火焰。

——这破上急射的一箭,成了火箭。

箭尾一旦着了火,箭立即改了方向。

箭似给那火焰燃起动力,改往后激射,遽尔作了一个大兜转,竟钉向元十三限的心窝。

在老林大师奋运“翻脸**”以来人之攻势反攻来人之际,天衣居士的脸也突然挣红!

全然挣红。

一一织女死了。

——他也不想活了。

一一他要为织女报仇。

一一他的儿子死于元十三限手上。

——那是他唯一的儿子。

——而今妻子也丧在这人的手里。

他已别无选择。

他要杀了他。

杀了这个他命里的克星。

于是他祭起”天衣神功”。

———旦运聚这种功力,他就算今晚能免于难,恐怕也活不长了!

可是他要先杀了他的煞星。

一一元十三限!

五十二冲击

他双手突然一拍。

夹住了那一箭。

(那是不可能的!)

(他不是已经真气走岔,经脉封死,内力全消,形同废人了吗!)

(现在他出手的功力,简直就似他当年雄风一模一样!)

(准也接不下我这一箭!)

(可是他接下了!)

(但箭力未消!)

(他连同箭一起“射”了过来!)

(他成了箭!)

(“天衣神功”同“伤心一箭”的杀伤力和实力,岂是我独力能接得下来的!)

(怎么办!)

(没办法!)

(只好硬拼!)

元十三限运起“忍辱神功”。

祭起“山字经”。

他乍地发出一声怒吼

“君不见——杀!”

他的箭正向他射来。

两支。

一支来自天衣居士。

一支来自老林禅师。

他不能以一人之力,同时对付夭衣居士的“天衣神功”、老林大师的“翻脸**”和他的两支“伤心小箭”。

他在这刹间喝了一声:

老林天衣都同时一震。

就在这一刹,他的影子投于墙上忽尔清晰黑厉了起来。

他的元神已转入在影子里。

他的肉身是塑像。

达摩金身。

他分身出影、飞影化身。

天衣居士与老林禅师两人双箭芽身而过。

老林禅师以“霹雳神火”的箭炸在天衣居士以“天衣神功”所驭的箭

“呼啦”一声,二箭碎折。

可是天衣居士忽然如箭哀哀折落。

老林禅师强自敛定心神,抢身扶着天衣居士。

大衣居上嘴角溢血。

老林撼动不已:“你怎么了……M

天衣居上惨笑,他眼角流出了血痕。

老林哽咽道:“我知道,你是怕误伤了我,所以硬生生撤掉神功,因而尽伤经脉——”

天衣居上鼻端也淌出了血珠。

老林已说不下去。

元十三限如鬼魅一般出现在老林掸师的后头。

他猝然出手!

十指急拿老林禅师背门十二大要穴��

老林禅师知道天衣居士为不伤及自己而致伤重,致使神骇意乱,竟似全未察觉元十三限向他背后出手!

天衣居士正感觉到生命飘落折断的痛楚——那就像一片叶子要离开杖干了,就待一阵风吹来,猛然运聚了“天衣神功”而又自行全然尽泄,对谁来说,这都是无法承受得了的消耗;对他而言,更是生命的迅疾流失。

生命正在逐渐离开他了。

——但更重要的是:他也正逐渐离开了生命。

因为生已无可恋。

——快乐才活下去。

悲伤又何苦赖活?

人在悲伤的时候,很容易就“下想活了”。

其实,只要撑得过这一个关隘,就可以继续求生下去,但偏偏这“一阵子”不易度过:一旦过不了,便死生契阔、阴阳相异了。

天衣居士本来是淡泊无为的人。

这种人有两个特色:一是可以无所为也无所求的括下去,一是甚至活不活下去都不重要了。

此际,他生命的火焰已燃到尽头。

他先失去了儿子,也丧失了妻子,他原想为剪除宿命中和家国巨跺蔡京尽点力,偏他又不是自己师弟元十三限的对手。

所以,他已失去求生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