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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湛这建康城远近闻名的“酷吏”名号并非白叫的。

    因自小养尊处优,可以说,几近所有的赠礼都入不了他挑剔的法眼,以钱财去贿赂他,无异于投石入汹海,水花都溅不起来一个。

    性子上,又是清冷孤高,除了那王六郎和周六郎,谁要说跟他有所交情,压根是痴人说梦。

    就说那大多数男郎都没甚抵抗力的风月之事上罢,他亦是不沾半点。

    送女郎的也不是没有过,只他这个“芝兰”长地太清正,就他那脸杵在那,眼中嫌弃一睨,鼻腔中再冷冷一哼,那些往上扑的女郎都要自惭形秽,不战而溃。

    真碰谁,倒像旁人玷污了他似的,也不知是谁受益。

    更何况,那次之后,礼不仅没被收,那赠礼的还被扣了个货贿公行的帽子,一锅被端,没落到好下场。

    久而久之,这谢少卿在外的名声,好听一些的就是冷心冷情,实际上,不过是心狠手辣。

    简单来说,他是一个没有突破点的人,故而,人们很少自讨没趣地去突破他。

    这便意味着,真正到他眼前求情的人,实则少之又少。

    偏偏这扶萱,今日张口就来两回。

    谢湛心中一哂。

    不知该说她是无所畏惧,还是有恃无恐。

    总之,倒是惯会得寸进尺。

    他倏然想起在刘府芙蕖晏那日,她也是这般磨人,先让他背,待他应下,她却又不干了,进而让他抱她。

    然,这回,他不得不拒。

    扶萱看着谢湛的脸,淡金色的日光下,他如常一般,眉目俊朗,墨眸幽凉,面色喜怒不辨。

    他只要不开口,她根本猜不出他心中所想。

    若是往常,她也不会这般厚颜到接二连三求人,可此刻,阿父的身子由不得再被折腾,她想,谢湛都可以带她进去,或许送药之事上,还有希望。

    正当她心中升起侥幸之时,下一刻,谢湛便将她的侥幸一掌拍地烟消云散。

    只听他不容反驳地凉声说道:“不行。”

    人将将入狱,还没被提审便有人送进去东西,这传出去,还怕人不知他对这扶尚书特殊关照么?他倒是不怕旁人多言,只这扶以言的案子,略一思索便能猜到,牵连的东西恐怕不少,此时他再牵扯进去,往后再想厘清真相便会难上加难。

    况且,风口浪尖上,被人浑水摸鱼将药调包,她还嫌他父亲命活地短?

    谢湛这般回答,扶萱也不是没有过心理准备,只想是一回事,真听到耳朵里又是另一回事。

    她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如何说。

    还没等她再开口,那婢女玲珑就急急跑了过来,“女郎,快回去罢,出事了!”

    出事了。

    二公子出事了……

    老爷出事了……

    扶萱身子一晃,这三日,但凡她听得这几个字,就如将她投到那冬日的冰水池中,使她能从头至尾被彻底冻僵。

    这回,又是谁?

    扶萱闭了闭眼,没管身侧扶住她胳膊的谢湛,轻声道:“说吧。”

    玲珑双目泛泪,看了一眼谢湛,又朝扶萱欲言又止。

    见她如此,扶萱的心沉地更厉害,她似用上了通身力气,开口再问了玲珑一次。

    玲珑的声音颤抖不已,“是南郡公……回来了。”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