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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鸣律师事务所。

    盛新耀强丨奸案的案卷资料不多,常非已经翻阅了好几遍了。

    他整了整思绪,走到侯一笙办公室门前,敲了敲。

    “进来。”

    侯一笙看了眼电脑上显示的时间,上午十点整,正式他和常非约好讨论盛新耀强丨奸案的时间。

    坐下后,常非说:“侯律师,我们做无罪辩护,必须从证据角度入手。但是公安和检察双重侦查,证实受害人欧悦下丨体内的精丨液确实是盛新耀的,如果盛新耀没做过,那就说明,欧悦体内的精丨液来源有问题。”

    侯一笙往后一靠,说:“那天晚上盛新耀喝醉了,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睡在订的酒店床上,欧悦赤身裸体在一旁,身上都是青紫痕迹。”

    常非点点头,这些案卷里都有,石门镇派出所当时做的笔录,提供的证据还是挺完善的。如果不是盛新耀死不认罪,这就是一起没有悬念的强丨奸案了。

    “但是,”侯一笙话锋一转,说,“盛新耀说他对待上床对象……从不会在她们身上留下明显的痕迹。”

    常非一时无言。

    “盛新耀提供了几个他以前的上床对象的联系方式,”侯一笙说,“下午我们去拜访一下。”

    常非点了下头:“……好的。”

    “当时和盛新耀一起去石门镇捕鱼的还有郭时均、左凡、陈东升三人。他们三人和盛新耀经常混在一起,其父亲和盛新耀的父亲都有生意上的往来。”常非说,“郭时均,男,32岁,在他父亲公司下挂了个总经理的虚名,是四人中玩得最疯的。据他的证词,当天他们捕完鱼后,在石门镇海边闲逛,左凡和陈东升提议去买烟。于是他们四人便一起去了附近一家小超市。这个超市就是欧悦工作的那家,当日下午也是欧悦当班。”

    “左凡,男,29岁,自己开了家金融公司,四人中最上进的。他的证词和郭时均的差不多。陈东升,男,29岁,在其父亲公司上班。他的证词中,提到了一点,他记得本来是带了一整包烟的,还没抽过,但是到了石门镇,莫名就丢了。他烟瘾挺大,忍不住,于是便去买烟。”

    “当日晚上,他们每个人都喝了不少酒。盛新耀被灌得最多,他当时刚拿下一个项目,心情极好,那次出来,也是为他庆祝。饭后,四人就分开了,各自回了房间睡觉。郭时均和左凡都说之后他们便睡了,没再出去过。陈东升半夜时分烟瘾上来,连抽几根,把剩下的烟抽完后犹不满足,便叫了客房服务。那会儿是半夜12点37分左右,酒店工作人员证实了这一点。”

    “当晚酒店的监控都在,也确实没显示出什么异常,自从盛新耀四人回房后,并没有人上去他们的楼层。但是盛新耀住的房间,摄像头刚好拍不到。”常非不紧不慢地说着,双眸沉静,“如果当晚的监控没问题,那只能说明在晚上之前,就有人进入了盛新耀的房里。”

    侯一笙淡淡一扯唇:“但是公安提供的视频证据里,没有包含当日白天的监控。”

    “而且,”常非顿了顿,说,“为什么刚好是盛新耀住这个摄像头恰好拍不到的房间?”

    侯一笙:“酒店房间是左凡让他的秘书订的,四个房间都是同个档次,盛新耀说房间他们自己随便选的。”

    常非凝重道:“如果是计划好的,就没有‘随便’一说。”

    侯一笙赞同:“不错。”

    常非已经考虑了比较多,他说:“盛新耀没做过强丨奸这事,那就是欧悦自导自演,成心敲诈。但欧悦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没有那么大的背景接触到盛新耀。在此之前她可能都不知道盛新耀是谁。我觉得肯定有个人与欧悦合谋。这个人可能本来就想整盛新耀,然后趁此机会下了手。”

    侯一笙:“去石门镇捕鱼是盛新耀提出来的。他说这么些年几乎什么都玩过了,亲自下海捕鱼倒是第一回,没想到就栽在了这。”

    话一转,侯一笙又说道:“你的想法我赞同。欧悦身后有人。欧悦的父亲欧春林好赌,欠了一大笔赌债,几个月前一度还不上,高利贷都找上门了。但后来,就在今年年初,元旦刚过,欧春林就突然多了一笔钱,还上了一部分赌债。”

    常非脱口而出:“是想整盛新耀那人给的钱?”

    侯一笙:“不排除这种可能。而且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郭时均、左凡和陈东升三人中一人,或几人。”

    说这话时,侯一笙眯起了眼,看上去格外有种冷酷沉静的意味。

    常非心一跳,忙继续接道:“但是现在对于这三人的情况,我们了解得太少了。”

    “嗯。”侯一笙点了下头,看向他眼底浮现一抹极淡的笑意,“昨晚熬夜研究的吧?不急,中午休息会儿。”

    常非摇了摇头:“我不累,而且……”

    而且这案子无罪辩护真要赢,太难。

    侯一笙看出了他想说什么,说道:“你见我输过吗?”

    常非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侯一笙一笑:“我自然是输过的,但是——”

    侯一笙的语气突然骄傲了起来:“——近几年,我接手的案子,胜率可是百分百。”

    他是有这个骄傲的资本。

    不过三十便是花城乃至全国鼎鼎有名的律师,虽然算上以前的案子,胜率并不是百分百,但也是一个极高的水平。

    而且侯一笙这个人,是非观很鲜明,并不会因为你有钱有权,就帮你打明显是你过错的官司。

    常非隐隐知道侯一笙家里不简单。

    不过常非有点好奇,这样一个从头到脚都很优秀的人,为什么会来花城这样的二线城市?

    “当年打赌输了。”侯一笙淡淡地说道。

    “啊?”常非茫然,又倏地反应了过来。他刚才竟然把心里想的说了出来。

    顿时,他的耳垂上出现了可疑的红晕。

    下午,常非跟着侯一笙一起去拜访了盛新耀的几个上床对象。

    很巧的是,这几个人竟然都住在同个高档小区。

    常非疑惑道:“这盛新耀……是给每个交往对象一套房子作为分手费吗?”

    侯一笙摇了摇头,说道:“你太天真,盛新耀怎么会把她们当作交往对象?”

    常非:“……”

    几位女子性情不一,但有一点相同,竟然都一致的肤白胸大,听到是盛新耀让他们过来的,也不反感,对于被问的问题也是十分配合。

    “盛总?他人挺好的啊。出手特别大方,你知道我那会儿跟了他,才两三个月吧,就赚了这——么多哦。”

    “你们别被盛总嚣张的外表骗啦,其实他这个人,对女人真的挺绅士。比如……你懂的,嘻嘻,他会温柔地问你想要什么体位哦。”

    “粗鲁?青紫痕迹?哎呀,你们说的这个人铁定不是盛总啦!盛总这方面超温柔的!唉,被你说得我都开始怀念盛总了……可惜盛总不吃回头草……”

    “你们是来问那事的吧?盛总强丨奸一个小姑娘是吧?要我说啊,这肯定不可能,盛总这样的身份,要什么女人没有?犯得着强丨奸?对了,那小姑娘难道胸很大?比我还大?”

    几个女人对于盛新耀强丨奸一事表达了自己的看法,一致地认为不信。但公安机关的调查结果摆在那,她们又没有能力去推翻这个结果,于是便纷纷唏嘘,直说定是盛新耀玩女人玩多了遭到了报应。

    但对于盛新耀对待每个女性伴侣上,她们又一致地阐述了盛总很温柔很体贴的观点,断然不是什么喜欢在你身上留下七七八八痕迹的人。

    “盛总喜欢皮肤白的胸大的啦,如果一个女人身上有什么奇怪的颜色,盛总性趣就会骤减的。”其中一个女人如是说。

    拜访完这几个女人,他们往郭时均的公司开去。

    来之前他们已经联系了郭时均,确定他今天在公司。

    常非开车,侯一笙坐在副驾驶。

    侯一笙低头看了眼手机,发现纪律给他发来一条信息——谢了。

    眉目动了动,侯一笙问常非:“你的房东,喜欢男人吧?”

    刚好红绿灯,常非踩下刹车,惊诧地偏头看向侯一笙,警惕:“侯律师问这个做什么?”

    常非内心疯狂猜测:“不是吧?侯律师突然关心起我房东了?他不会对羁哥有什么意思吧?”

    等等——

    侯律师,喜欢男人吗?

    侯一笙看着他的表情,无奈说:“先前处理你室友一案的警察,纪律,还记得吧?他中午问我怎么追男人。”

    侯一声说这话的表情,就跟平时讲正事时没多大区别。

    常非差点正襟危坐,一听这话的内容,惊了:“纪队要追男人?”

    ——等等,为什么纪队要追男人,会问侯律师?

    某个模糊的猜测在脑内盘旋。

    侯一笙镇定地回答:“嗯,我问了,追的对象是你房东。”

    常非张了张嘴,却是猛烈一咳——被口水呛住了。

    紧接着,后面的车辆响起了喇叭声。

    红灯已经转变为了绿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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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郭时均的过程很顺利,他很配合。

    “唉,侯律师,常律师,你们说,新耀干嘛不认罪呢,早点认罪早点判早点服完刑啊!这人证物证俱在——电视中是这么说的吧?他说没做过我还真不怎么信!”郭时均说。

    常非眉目一凝:“你不相信他?”

    郭时均摆摆手:“红白混着喝,至少喝了这么多瓶吧——”

    他用手摆出个数字,说:“——喝醉了看见人小姑娘好看想上,很正常吧?”

    侯一笙不置可否,只问:“去年圣诞节前,盛新耀拿下了一个新项目,我听说你和左凡俩人也参与了投标?”

    郭时均:“是啊,但是我们都输给了他。”

    侯一笙不动声色地观察他细微的表情变化,问:“你甘心?”

    郭时均:“不甘心啊,但这有什么?生意上的事,输输赢赢多正常啊!而且我在参与之前,就知道我应该会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