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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春林有个邻居,叫潘香莲,老公在外打工,平时和儿子住一起。昨天我们拜访她的时候,她儿子张天明跟我们说了一件事——大年三十晚上,他睡觉前听到隔壁欧春林家传来争吵。张天明的房间旁边就是欧春林的,他听到三个人在吵架,欧春林,欧杰和欧悦。”

    常非的语速不快不慢,声音不高不低,听进耳朵里清晰而舒服。

    “欧春林的声音最响,张天明听到他说‘做都做了你还想怎样’、‘不这么干钱从哪里来’、‘你个小畜生出去大半年连一分钱都没赚到还有脸回来’、‘你敢透露一个字老子找人弄死你’这些话。欧杰声音低多了,张天明听不太清,只记得‘违法犯罪’、‘报应’几个词。欧悦当时似乎在哭,声音也很低,但是最后她突然大叫了一声‘爸你住手,哥不会泄露的’。之后是一阵杂物落地的声音。”

    这几句话虽然没头没尾,但结合盛新耀强丨奸案以及欧杰被杀案,几乎能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来龙去脉。

    去年圣诞节,左凡联合了欧春林和欧悦,演了一场盛新耀醉酒后强丨奸未成年少女的戏码,欧春林撒泼打滚要告他,后来盛新耀被逮捕。

    本来这事儿跟欧杰没什么关系,但他后来不知怎么知道了这事,可能就是大年三十晚上才知道,一开始他可能想劝欧春林放弃甚至自首。但欧春林显然不同意,俩人就吵了起来。欧春林明显很怒,口不择言,甚至扬言要找人弄死欧杰。

    欧悦,欧悦她是强丨奸案中的女主角……她是被逼的还是自愿的?她是明知道这么做不对但还是做了,还是她根本什么都无所谓?她好像不太想欧杰死,她还阻止了欧春林打他……

    宋不羁低头按了按太阳穴,他现在脑子里完全是欧杰被打、被捅的画面。

    常非担心地看向他,问:“羁哥你还好吧?”

    宋不羁摇了摇头,抿着唇没说话。

    侯一笙接过了话茬,说:“我们接下来打算往左凡和欧春林父女身上查。纪队,你们也是要查欧春林的吧,联手吗?”

    纪律“嗯”了一声:“我让夏霁跟你联系。”

    侯一笙意外:“你不亲自来?”

    纪律沉默片刻,然后说道:“欧春林可能把欧杰发现真相的事告诉了左凡,左凡性子沉稳谨慎,可能真的找了人要杀他。但是我不认为欧杰那天凌晨的死和强丨奸案有关。”

    “你们有别的线索?”侯一笙问。

    “没有。”纪律说,“欧杰是在陪王富贵唱歌的ktv里遇害的。他那会儿想找卫生间,但是迷路了,紧接着就突然被人追赶着杀了。如果是计划杀人,会特地选择在人多眼杂的ktv,而且是突然动手?”

    侯一笙冷静地说:“一般不会。”

    “不过左凡和欧春林这条线也要查。”纪律说,他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性。

    宋不羁听了常非的话后,就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恍惚听见他们在说什么,但就是听不进耳。

    他甩了甩脑袋,把脑子里如影随形的画面甩出去半截,偏头问纪律:“纪队,你们不也去询问过欧春林,走访过他的邻居吗,怎么没问出这个信息来……”

    他的声音有些轻,不是质问,倒像是困惑。

    这个常非就能解释,他说道:“纪队他们去的时候还不是周末吧?张天明平日里住校,周五傍晚才放学回到家。”

    “哦……”宋不羁点了下头,然后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卢浩才和欧春林应该没关系。”

    “卢浩才?”常非一愣,卢浩才是谁?

    “凶手。”宋不羁下意识地接道,说完之后自己也呆了呆,恍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脑袋顿时清醒了些,转头看向纪律,说,“纪队,我……”

    还在调查中的事,纪律显然是没告诉侯一笙和常非。

    不过纪律也没批评他,只说了句:“没事。”

    侯一笙看了眼肯定说出“卢浩才是凶手”的宋不羁,暗暗惊讶——当年纪律经历过那事后,已经不会断然就认定某人就是凶手,而是非要得到有力证据支撑不可,所以谁是凶手这话,显然不是纪律告诉他的。

    接着他又看向纪律,看他一副丝毫不讶异的模样,心下有了几分了然。

    他说:“你们锁定了凶手,但还没有证据是吧?”

    纪律“嗯”了一声。

    侯一笙:“卢浩才是凶手的准确率有多少?”

    纪律:“百分百。”

    纪律的语气没多大起伏变化,却是说得极为肯定。

    侯一笙这会儿是真的惊讶了。

    宋不羁心跳突然加快了一些,下意识地偏头看他。纪律他,百分百相信他说的话?

    四人的小会没有开多久,半小时后他们一起去了一鸣律所旁一家店吃饭。

    饭后,侯一笙和常非回了律所,宋不羁上了纪律的车。

    宋不羁以为纪律会把他一起带回市局,却发现车并不是往市局的方向开的。

    “去哪?”宋不羁问。

    “天台。去吗?”纪律说。

    天台,是嗨秀ktv旁川味火锅上的天台,是被人画下“m1”标记的那个天台。

    宋不羁偏头看着窗外,马路边的树木一棵棵往后退去,自行车道上行车缓缓,人也缓缓,春日里的阳光晒在身上,暖烘烘的。

    他沉默地看了好一会儿,才说:“去。”

    去现场看一看也好,或许,能想起些什么……

    宋不羁往椅背上一靠,漫无目的地注视着窗外。

    三月中旬,沿路的花都开了。这花是白丨粉色的,花瓣不大,胜在花多,一簇一簇,看过去像是一条粉色的长廊。

    宋不羁对花的认识有限,并不能分清这是梅花还是桃花,或是樱花。他只是觉得这么一排种着很好看。

    以前的时候他很少白天出门,几乎也没怎么欣赏过春日里阳光下的花。只是……有些热。

    温度虽然只有十几度,但阳光下坐在车里,很快就热了起来。尤其宋不羁还是个怕热体质。他难耐地扭了扭身体,降下了窗户。

    风吹进来,他呼出一口气,舒服了许多。

    沿路的花也在风中摇晃着脑袋,一颤一颤,甚是可爱。宋不羁忍不住勾了勾唇。

    突然,他目光一凝,唇边的笑意瞬间消失——

    “停车!”他低声喝道,“卢浩才!”

    外面,卢浩才一身黑衣,快步从路边走过,往他们相反的方向而去。

    纪律余光往右一瞥,同样瞥见了卢浩才。

    车窗被关上,车子平稳地靠路边停了。宋不羁一等车停下,就快速开门跑了出去。

    纪律紧随其后。

    卢浩才走得很快,似乎有什么急事。

    春日里的好天气,街上人不少。宋不羁穿过不少行人,与卢浩才只隔了三四米的距离。

    正在这时,前面的卢浩才突然转过身来——

    宋不羁抚了抚胸口,抬头看了眼面前的纪律,低声道:“谢了。”

    千钧一发的时刻,纪律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把他拉到了路边一家店里。

    这是家饰品店,在店内逛的都是女孩子。乍见到突然进来的两个个高腿长大帅哥,登时一惊。再定睛一看,两个帅哥靠得挺近,姿势很暧昧啊……又是一呼。

    宋不羁被妹子们小小的呼声呼得回过了神,刚想说话,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卢浩才并不认识他啊!那他躲什么?

    宋不羁甩了甩被纪律拉住的胳膊,低声道:“继续跟吧?”

    纪律松开了他的胳膊,俩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卢浩才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宋不羁和纪律一左一右地跟着,保持着距离。

    前面是个十字路口,卢浩才没有过马路,直接左拐了。

    又跟了一段路,期间卢浩才再次十分警觉地回头扫了扫。

    宋不羁觉得这么下去不行,双眼飞快地在旁边的店上扫过——

    “有了!”

    他回头看了纪律一眼——纪律落后他一米左右的距离。他猛地转身跑向纪律,抓起他的手把自己的手机放入他手里,然后往前面的公共厕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