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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刘文韬有个姑婆在花城银行工作。王余进了花城银行后,刚好分到了刘文韬他姑婆手下,于是工作上一通接触下来,便熟了。

    得知王余还没结婚,刘文韬他姑婆便起了撮合俩人的心思。王余也没反对,只说自己是孤儿。以前长辈大多介意这个,王余一开始便说出来便是免去后面的麻烦。

    王余以前也被人介绍过几次,但对方都因她无父无母而拒绝了。她本以为这次也是如此。没想到刘文韬他姑婆听了之后一拍手掌,十分高兴!

    姑婆说刘文韬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更不擅长处理与女方家庭之间的关系,就希望找个家里没什么人的、关系简单的。这如今有个无父无母的适婚对象,不是再好不过了吗?

    王余长得不算很好看,但年轻时也是个清秀干净的姑娘,刘文韬经姑婆介绍后便认识了王余,还挺满意。俩人约了几次,彼此的感觉都还不错,于是半年后便结了婚。

    “警察同志,”刘文韬说完,推了推眼镜,“我说完了。”

    “嗯。”夏霁说,“那您对王余进银行之前的事了解吗?”

    “知道一点。”刘文韬说,“她是孤儿,一边读书一边打工,受了很多苦——我一直想着要对她好点儿,我的研究就快成功了,我们能过上更好的生活了,可她却……”

    刘文韬摘了眼镜,双手捂住脸,深深叹了口气。

    等他平静了会儿情绪,夏霁顺着他的话题问道:“您主要研究什么?”

    “肿瘤。”刘文韬说,“我一直希望能研发出一种药物,能让病人在恶性肿瘤中存活下来……”

    夏霁顿时肃然起敬:“您是说您这研究快成功了?”

    说到研究,刘文韬的精神振奋了些,他声音不自觉变大,语速不自觉加快:“是的,研究目前已经取得了进展,我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有进一步突破……”

    刘文韬口沫横飞地说了好几分钟,说的专业术语听得夏霁和俞晓楠头晕,但是很明显能看出,刘文韬在自己擅长且喜爱的领域,十分自信,说起来的时候眼里都带着光。

    “不过,这些都还没对外公开……两位警察同志,你们能保密吧?”刘文韬说到最后,似乎才想起保密,忙恳求似的看向夏霁和俞晓楠。

    “您放心。”夏霁肯定地说道,“我们不会对外公开。”

    刘文韬道了声谢,又问:“那警察同志还有什么需要问的吗?”

    夏霁:“您妻子跟您说过她的父母吗?”

    “没说过……不对,说过一次吧。”刘文韬拍拍脑袋,仿佛要把什么记忆从脑海中拍出来,他说,“我们刚交往那会儿吧,为了再次确认,我就问了她父母。她说她父母从小就把她卖了,她早就不记得自己老家在哪了,也不知道自己本名叫什么——‘王余’这个名字是她后来自己另外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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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哥,一个女孩子,给自己起了一个名字叫王余,”俞晓楠说,“太奇怪了吧,哪有女孩子会起这么个名字啊,不好听不说,还像个男孩名。按二十几年前的风格,女孩子不是都会叫‘媛’啊‘丽’啊‘静’啊‘美’啊之类的吗……”

    几分钟之前,他们从刘文韬家里出来了,现在准备去王余工作的花城银行询问。

    “确实挺奇怪。”夏霁说,“从刘文韬的口中,王余是个好妻子,全身心支持丈夫的工作,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几乎什么都不用丈夫操心。她为人也和善,从未与人有什么不和矛盾。”

    俞晓楠有些佩服地说道:“十年和人没矛盾挺厉害的,夏哥你知道我妈吧,脾气也挺好,待人温和什么的,但是也和一个邻居有过矛盾……王余的卧室里竟然还有没织完的毛衣,太厉害了吧,这年头还有人织毛衣!”

    离开前,他们询问了刘文韬,得到了准许,进去他和王余的卧室看了一眼。

    卧室朝南,光线极好。除了床上的被子稍显乱,卧室里其他地方的摆设显然都是整洁有序的。其中最显眼的便是窗边有一张懒人沙发,沙发上放着一件没织完的毛衣,棒针都还插在上面。

    夏霁听到俞晓楠略夸张的话笑了笑:“他们那个年龄的人会织毛衣是正常的吧。”

    说话间,他手下方向盘一转,慢慢开入了王余工作的这家花城银行的停车场,踩下了刹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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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市局刑侦大队的刑警们都在忙碌,纪律这个队长自然不能幸免。他在接了几个电话后,也出去忙了。

    宋不羁没有跟着去,他在纪律办公室里对着四张“m1”的照片发呆。

    第一张是简为源脚踝上的“m1”标记,第二张是高彬老家书桌上的“m1”标记,第三张是川味火锅天台上的“m1”标记,第四张是眉山小树林里一树干上的“m1”标记。

    除了最后一张的标记字母和数字的弧度有些僵硬外,其他三张上的“m1”标记都卷曲到有种妖娆感。

    “至少是两个人写的。”宋不羁心想,“卢浩才有同伙,帮他走出小区大门的是一个……他那会儿特地去了何小宝何小贝的家……这俩兄妹……不,姐弟……可是警方又没从他们俩身上监视出什么……”

    卢浩才失去踪影后,和卢浩才可能有关的人、建筑等都被监控了起来,然而大半个月过去,一点发现都没有。负责监控的人都身心俱疲了。

    再次把四张照片来回看一遍,宋不羁闭了闭眼,晃了晃头。再睁开时,他的视线停留在了第三张上。

    很奇怪,他就对天台上的那“m1”标记感觉特别强烈。一看到它,脑子里就乱乱的,有什么东西想要破脑而出。

    同样是“m1”,为什么呢?

    他沉默地捏住这张照片,想要更深地探究脑海深处的记忆。他有种感觉,只要全部回忆起被他遗忘的三岁之前的记忆,那么关于“m1”的秘密可能就会水落石出。

    他甚至怀疑,他这与常人迥异的身体,也与被他遗忘的记忆有关。

    他总不能一出生就这样吧?

    那肯定会被当成外星人、怪物吧?

    然后这种怪物会被当做异类,甚至打死吧?

    捏了捏鼻梁,宋不羁往后靠了靠,照片轻飘飘地落到了桌面上,粗糙的水泥天花板上暗红的标记仿佛暗处舔着獠牙的猛兽。

    四张照片,四个标记,除却标记本身,唯一不同的便是它们所在的地方不同。一个是脚踝,人的皮肤上,一个是旧书桌上,一个是水泥地上,一个是树干上。

    水泥地……

    梦里的那个“m1”标记,是在一整面的墙上,那墙的颜色,和水泥地特别像,质感似乎看上去也差不多……

    或许这就是他对天台上这“m1”标记感触特别大的原因吧。

    可是什么地方会有这么粗糙的水泥墙面呢……

    正在思考间,门被敲响了,接着下一秒就被人推开了。

    宋不羁抬起眼皮,直直地看向门口。

    “纪律不在?”

    来人是个瘦削的中年人,穿着制服,额头皱纹深深,嘴角略下垂,一双暗含精芒的眼睛扫过来,宋不羁下意识地挺了挺背脊。

    “你好,”宋不羁露出笑,站了起来,“纪队出去了。”

    “嗯。”来人点了下头,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了宋不羁一番,说,“你是先前协助破案的特别顾问吧?宋不羁是吧?”

    “我是。”宋不羁说,“您是?”

    “我姓梁。”梁局收回目光,说,“年轻人果然不一样,怪不得纪律非要申请让你当顾问。”

    宋不羁被这话弄得一头雾水,什么不一样?

    “行了,你忙,纪律回来让他找我一趟就行。”梁局关上门,门外脚步声渐远,他走了。

    宋不羁心神一松,又跌回了椅子上。

    姓梁……

    纪律的桌上有一本小小的市局通讯录。

    宋不羁拿起来,翻了翻,在第一页就看到了一个姓梁的。

    梁国栋,市局局长。

    宋不羁盯着通讯录出了会儿神,然后拿起手机给纪队发了个信息,告诉他梁局来过。

    纪律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