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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谣正勾着颜谨的肩膀,好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那厮方才下了决心,趁着郑家的姐儿们还在,要去赔个不是,正说着话儿,忽然转过头来,正与郑明祄的目光对了个正着,微微一怔,便冲他挑眉一笑。

    郑明祄也顾不得擦鼻涕了,眼蓦然睁大几分,扭头就跑,留下颜谣不明所以,一脸茫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啾~”

    炮仗冲天的声响打破了沉寂的空气,君熹将惊讶的目光从屋内那人的身上移开,缓步迈进门槛。

    “妹妹……”颜君辰登时站起身,哆嗦着开口唤道。

    君熹淡淡看了她一眼,由着枣儿褪下外面的脏衣裳,只说:“姐姐怎么在这里。”

    颜君辰伸手似要扶她一扶,却又收了回去,叹气道:“我,我一直在等你。”

    君熹也不搭话,自顾净了面洗了手,又去屏风后头换了衣服,捧着手炉上榻上坐了,明玉拉过锦被给她盖上,又嘱咐说:“姐儿别先睡,得守岁呢。”

    晰晰燎火光,氲氲腊酒香;嗤嗤童稚戏,迢迢岁夜长。

    这百年的时光变换了许多物事,却到底没能改变老祖宗一代一代留在骨子里的印记,闻着空气中若有似无的硝烟味道,饭菜的香味,窗外遥遥传来的欢声笑语,映彻天地的大红,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思念和孤寂。

    君熹定定的看着映在窗子上的烟火,那光彩将她也照的缥缈起来,屋内静悄悄的,一时没人开口,心中却各有思量。

    挂钟响了十下,随着叮的一声,发出嗡嗡的震颤。

    “明日一早是个好时候,趁着众人去拜年的空当,正好将信捎出去。”颜君辰叹气道。

    君熹捧着茶杯的手一顿,只轻轻点了点头,道:“信我已封好,在案上放着,姐姐安排便是。”

    颜君辰抬眼往案上一扫,果见一封打了火漆的信封放在砚台下,便起身过去,拿起来对着烛光看了看,小心收在了袖子里,背对着君熹道:“如此,我便去了,妹妹可还有话交代?”

    “姐姐小心。”君熹起身相送,只道:“没什么好交代的。”

    二人走到门前,颜君辰忽又顿住脚步,回身看了她一眼。

    “姐姐怎么了?”君熹笑着问道。

    颜君辰眼神闪烁不定,回过头只说:“没什么。”便出了门去,又走到院子里,脚步一停,猝然折转回来,一把按住她肩头,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嘴唇不停地抖动着,似要说些什么,到底没说出来。

    枣儿同明玉惊了一跳,慌忙来拉,颜君辰颓然松手,下决心般将嘴紧紧一抿,转身跑出了门去。

    枣儿追着送出门来,却已没了身影,不由心中惊异,又匆匆回来禀了君熹:“姐儿,二姐儿这是……”

    “没什么,回吧。”君熹只淡淡摆手,拢了拢毛裘,枣儿忙上前来搀,忽又听君熹轻声道:“算她还有些良知,也省的心里过意不去。”

    枣儿当即一愣,急忙问道:“姐儿,你说二姐儿有问题,那你……”

    “什么问题?”君熹停下来看着她,面色一冷,沉声问道:“枣儿,我问你,你信命么?”

    枣儿何曾见过她这般脸色,一时骇的说不出话来,只讷讷的摇着头,口中称:“不,不,不信……”

    君熹忽而一笑,拍拍她的手背:“我却是个信命的,枣儿,你知道么,都说命数天定,天命又不可测,绕是你费尽心力,呕尽心血,谁又知道,最后的结果到底是改变了抑或仍旧是天命,这些等等,谁又知道?”

    “姐儿,姐儿万不能这么想……”枣儿慌了,拉着她的手一个劲儿摇头,口中慌乱的说着:“姐儿,这世上的事皆没有预料的到的,人在这世上过活,哪个不是尽人事听天命的,若是一早便知道结果,自等着,那这辈子还有什么奔头,有意思没意思,总得给自己一个过下去的理由,姐儿,你这么想,这世上可没能留恋的东西了?”

    君熹愣住了,继而轻笑一声,腾出一只手照着她眉心一敲,嗔道:“就你知道。”

    枣儿呆呆的看着她,伸手摸了摸眉心,歪着头好一阵寻思,这是什么意思?

    翌日清晨,君熹被一阵哄闹声吵醒,撑着身子往窗外一看,就见院门口围了一堆人,打眼一瞧,就见郑惠儿和郑冰儿被人围着,笑的合不拢嘴,郑惠儿不时还拿眼神朝她院子里看一看。

    “姐儿醒了。”枣儿端着水进来,将脸盆自一旁的小杌子上放了,上前扶她坐起,就说:“姐儿们都凑一块要去给老太太拜年呢,方才惠表姑娘来问了一句,奴婢正要唤姐儿起呢。”

    “怎好让大家等着,你这丫头也不早些唤我。”君熹提高了声音说着,眼神从窗子里一瞥,便掀开被子下了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