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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也不用说,扎根在家一分钟也呆不下去了,带着父亲的“死命令”骑车回矿了。

    掏钥匙开开锁,钥匙没拔就把门推开了。一串钥匙在门上摆动着。他又甩手无力地把提包扔在床上,四仰八叉昏昏沉沉地躺了上去,一条腿在床沿上悬空垂着。提包硌了一下腰,伸手往旁边拉了拉,闭上了眼睛。

    他没想到,由于自己的粗心大意,他和那云的关系这么快就被父亲知道了,而且还抓了个证据确凿!

    躺在床上,几秒钟的平静,他的整个大脑就立即被父亲无情的暴怒和不容违抗的决定占据了。面对这一问题,他不得不冷静下来好好考虑考虑,应该怎么办呢?他是要冷静,更重要的是慎重。他决心准备这样做时,感到了自己的卑鄙无耻,残酷无情,还带着依依不舍的痛苦。但对于那云来说能仅仅说是痛苦吗?又何尝不是有生以来的最大打击呢?

    很快,他父母以及全矿的人们马上就会知道了。矿长千金的亲事,那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一旦传开,那将会引起一场什么样的轰动呢?……

    不散是绝对不行的。就老头子那个脾气,说得出,做得到,真来到矿上,大吵大闹搅个底儿朝天,比这更糟。

    可是,怎么对那云开口呢?

    他不知道。他就这样静静地躺着。当他睁开眼时,天已经黑了。他没拉灯,摸黑站起来,又摸黑出了门,锁上,把钥匙塞进兜里,下楼去了。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来到宿舍前的办公大楼上,当走上楼梯听到皮鞋踏响时,才清楚地意识到。走廊里吊灯闪亮,一片静悄悄的。他上了楼,开门进了办公室。推上门旁镶在墙上的塑料开关,灯棍亮了。适应了一下刺眼的亮光,走了进去。简单收拾了一下走前加班延点撂在桌上的书本、文件、三角板、量角器,还有铅笔。又随手倒了一杯水,端在手里,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在桌前走动了几步,站住了。端杯喝了一口,接着吐了出来,水是凉的,昨天的,生气连杯带水“啪”地摔在门口,还没转身,就听到一声惊叫,抬眼一看,是那云!她吓得倒退了两步,手里的图纸也掉在了地上。站在走廊里,两眼惊疑、费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扎根也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那云惊呆住了,心猛得提到了嗓子眼!

    “你怎么了?”十几秒钟的目光对视过后,那云伏身拾起图纸,打量着他问道。刚才,她拿着加班搞出来的图纸,锁门正要送走,发现扎根的办公室门开着,就纳闷地走了进来。

    “啊,没、没怎么。刚才,我倒水不小心浇在了手上,把杯子扔了出去。”扎根慌乱了,随便扯了个谎结巴巴地说。

    “噢。”

    “吓你一跳吧。”

    “我以为谁惹你不高兴,逮着杯子出气呢。”那云毫不介意也没看出什么地轻轻笑了笑,说道。这一下使扎根骤然绷紧的心情得以稳定了。她边说边走进屋来,把卷成圆筒状的图纸放在办公桌上,转过身来,“哎,你不是回家休班吗,怎么今天就回来了?有急事吗?”

    “啊,说急也急,说不急也不急。是这样,村里要建一个什么厂,要求每家每户都要集资,俺家一时没凑够,我就赶了回来。”他转过身来,窥视的目光瞥了一眼那云,站在了一边。由于无法面对事实的心理和急中生智的扯谎,他的心又怦怦跳了出来。他不知道这种莫须有的理由是否能够应付过去那云与生俱来的好奇心。

    她感到很有意思地笑了。

    “怎么,让你回来借钱?”

    “是。矿上总比家里好借。”他低着头说道。避开她那闪亮透射力极强的眼睛,心不那么跳了。

    “要多少?”

    “00块钱就够了。”

    “什么?00块钱?”她睁大眼睛,很好玩地看着他笑了。

    “啊。”他没感到什么抬眼答道。

    “来回往返百十里路,就为借00块钱,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她禁不住又笑了。

    “噢,不不,不是00块钱,是000块钱。我一马虎说错了,说错了。”他慌忙改嘴说道。

    “我说呢,你家再穷,也不至于连00块钱都没有吧。”她拿起桌上的图纸,准备要走,“好了,这000块钱的借条我收下了,明天一早,我就拿来,晚不了你走吧?”

    “不不,我、我还是找别人借吧。”

    “你怎么了?”她转身审视着他那一脸慌张的神情,问道。

    由于慌乱,扎根躲避着她的目光,还扶了一下眼镜。

    “啊,没、没怎么。”

    “那你干吗还客气?”

    他没话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