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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娇往后抖了一下头发,那激动振奋的情绪,就像摄影镜头下精神抖擞十分投入的演员,淋漓尽致地表演着自己的角色。她接着刚才的话继续绘声绘色地说道:

    “俺干姐真不亏是当媒人的老手!一上来先把你弟兄几个从头夸奖到脚后跟,目的是拢住俺妈。萃萍姐呢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慢慢把话引到咱俩身上。这么一来,俺妈想把咱俩的事托付给萃萍姐,俺干姐一看急了,又使眼神又打手势,非要揽过来她说。萃萍姐没计较,干脆全推到她身上。这一下她害怕了,怕自己一个人说不成,又叫萃萍姐给她帮忙。萃萍姐看出了她的用心,生气把两人‘双簧戏’的老底儿揭了出来!”林娇禁不住咯咯笑了。“后来,俺妈同意了,给两人杀了鸡,俺干姐喝得醉醺醺的,走路都站不稳!萃萍姐还说,回来过桥的时候,你猜怎么着?”她激动地站起来,走到他对面,比划着,“车子一晃,差点把她摔到河里,洗个不花钱的凉水澡呢!”说完,她又笑了。

    “你妈到底是同意了。”保根咧开嘴也笑了。

    “啥你妈你妈的,咱俩的事成了,俺妈就是你妈,以后你也得叫妈!”亲事成了,不比从前了,一切都要改变,林娇立即严肃认真地作了规定。

    “可我连丈母娘的影子还没见呢,咋叫?”他难为情了。他似乎从心理上还不能顺其自然地接受她这种带有命令似的规定,又似乎对素未谋面的岳母突然间改变称呼感到别扭,怎么叫出口呢?那毕竟不是从小到大的亲生母亲。以后再说吧。

    “该咋叫就咋叫!现在,俺妈答应你当她的闺女女婿了,你又装模作样拿开架子了!是不是俺妈答应了,你就觉得成定了?愿意咋着就咋着都没关系了?”林娇又在这儿一本正经地嗔道。她似乎早已忘了自己刚刚在心中立下的与保根珍惜感情的诺言。上来她那个脾气,她什么都不管不顾,就像她所说的那样,亲事成了,也不是你想咋着就咋着的事情。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越是形成事实,越不能炫耀张狂,放肆无形,自以为是,要说话有条理,做事有分寸,站有站相,坐有坐姿,服服帖帖,规规矩矩,不能有半点出格的地方。真是一个多变的性格。

    “林娇,你、你扯哪去了!我哪有那想法?”保根一脸被曲解的不满嘟囔道。

    “那你为啥不叫?”

    “我……唉,我一口一个妈地叫,叫一百个,一千个,她不在,谁答应啊?”

    “好了,到时候你叫就行了。”林娇快活、顽皮地一笑,结束了现在看来并不怎么当回事的争论。

    她每次都喜欢用这种口气给保根说话,最终看着他在这种口气下服服帖帖地顺从了,或者说屈服了,她才高兴。对于这位高大魁梧的男子汉,她有极强的又非常好玩的征服欲望。

    这时,保根怀着不满又带些不情愿的情绪白了她一眼,脸朝着门口,沉默了。由于有情绪,他脑子里乱了。过了好一会,才依稀记得刚才扯起的话题,一种朦胧的疑惑和不安涌上来,但他没激动,耷拉着脸瓮声瓮气地问道:“哎,你妈是咋同意的?”

    沉浸在征服欲望中的林娇没有立即回答他的话,略一思索,即刻想到了什么,抬眼察颜观色地偷偷瞧了瞧他的脸,想实话实说,又顾及什么,左右为难,最后还是支支吾吾地想回避。

    “我、我、我不敢说。”

    “咋啦?”他回目一瞥,又重又冲地问。

    “俺妈,俺妈她有条件。”

    “啥啊?”他一抬腿跳下桌子,两眼瞪着她火了,“你、你妈又有条件?条件、条件你妈到底多少条件!”一停,他又冷冷地说:“哼,你妈也就你一个闺女,再有个仨姐姐俩妹妹的,我看你妈整天想这些条件也想不完!”

    林娇没反驳,眼睛怯怯地翻了翻,噘着小嘴谨小慎微地小声说道:“不怪俺妈,这些条件都是俺干姐自己说出来的。也是她下了保证说你能答应的。”

    保根带着那种情绪不耐烦地转脸看着别处,没吭声。

    林娇更不敢往下说了,又看了看他低下了头。

    两人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