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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她那分家计划的应运而生,罗青海老两口的归宿问题,也被自作聪明的苗巧云在心中筹划安排好了。到那时,也许老两口不会按她的这种筹划安排去做,这样安排也毕竟有它符合现实的一定道理吧。

    竟然对妻子一意孤行坚决要分家始料未及的发根,是感到有些蹊跷,但又觉得没有什么可怀疑的。他知道,人多一起过日子久了,难免有摩擦,女人闹分家也是正常现象,不必计较。一看她满嘴乱说,哭闹不休,他有些火了。

    “你简直是胡搅蛮缠!”他说。

    “你吃里扒外!”她止住哭泣勃然大怒了,“我胡搅蛮缠,我为了啥?我生不带来,死不带走,还不都是为了咱这个家啊!”

    “你愿意为谁就为谁,别把我扯进去,我啥也不要!你分家要房子,要粮食,愿意要啥要啥,你自己要好啦!吃饱了撑的!”他冷眼一盯,气咻咻地转身就走。

    “你!”……

    走到门口,他又转回身来,脸色阴沉两眼冒火地瞪着她警告道:

    “这个家,咱爹说分就分,咱爹不说,谁也别想分成!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好,我就是不到黄河心不死!”苗巧云气得浑身颤栗着,左右巡视着要拿什么东西来发泄心中无法形容的痛苦和恼怒,看见发根刚才撂在床上的褂子,一把抓起来扔了过去,“我就是要分家!分家!……你这个不要脸挨千刀的!吃里扒外,胳膊肘子往外拐!跟你爹妈一条心,合伙欺负自己老婆!灶乎窝里的将军,不算本事!……”

    接住扔过来的褂子,发根提在手里使劲抖了一下,咣当一声,把门带死转身走了。拐过厨房墙角,正好和进院的张凤云撞了个满怀。发根没停步,什么也没说,只管往外走。

    “哎,三哥、三哥……”被撞在一边的张凤云,傻愣愣地往外追了几步,想问清楚怎么回事。

    没喊住,她站住了。心想,一定是和老婆苗巧云话没说好吵翻了。回头进了院子,没几步,就听见苗巧云骂不绝口的哭闹声。她略一停顿,几步上了门前的水泥台阶。

    泪眼模糊的苗巧云,一看见推门进来的张凤云,哭骂声嘎然而止。赶紧爬起来,还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泪迹,又拍打着沾在屁股上、裤腿上的尘土。撒泼时的狼狈相在瞬间的利索收拾下去了一半。

    “三嫂,咋弄成这样?三哥给你抬杠来?”张凤云走过来,帮她拍打了几下,看着她遮羞的举动,心中想笑。

    “他动手打我!”为了掩饰眼前的狼狈状态,为了推脱发生冲突完全不赖自己的责任,也许为了下一步进行的分家计划,她那样注视地看了一下张凤云,瞎话道。

    歪曲事实的现象,在夫妻之间也存在。

    张凤云当然不相信这位三嫂的话,但又不能说出口,看着她又问:“三哥为啥打你?”

    “嫌我伺候不好他,八成是有相好的了。”她认为没有比说男女关系再令人可信的。

    张凤云依然不相信地笑了。

    “三嫂,三哥又老实又忠厚,可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再说,小凤都那么大了,你们俩整天又那么热乎,好得像一个人;昨儿个,我还看见你们俩亲亲热热逗乐呢,好好的他就有相好的了?不可能。要不,就是你看见沙场里那些年轻漂亮的大姑娘、小媳妇给三哥说话、笑闹,你心里受不了了,瞎琢磨的。”

    “没有的事。”苗巧云不好意思了,想笑没笑出来。

    “甭说他们男人,当女人的个个都是醋坛子,醋罐子,不能见自己的男人给女人说话。刚才,我看见三哥气呼呼出门的样子,就知道你们俩闹架不是因为正经事。”

    “他动手打我这还不算正经事?”她又端起脸争辩道。尽量把已经进入角色的戏栩栩如生淋漓尽致地一直演下去,才不至于露出破绽。

    演戏对于人们来说是与生俱来的天赋。经过瞬间的准备,就会迅速进入角色。

    “一定是你嘴不饶人,说难听的话了。”对此并不怎么感兴趣的张凤云,依然笑呵呵地一句句说着,那是出于妯娌们之间的情感才有的现实表现,“三哥那个棉花脾气我知道,根本不会打人,更不会打自己的心上人。要不就是他不疼不痒地推你拉你几下,你硬说是打你。你那个脾气我也知道。”

    “你偏向他!”

    “不是偏向。三哥一天到晚忙活在沙场里,白天除了吃饭很少回家,你们俩说话都很少,亲还亲不过来呢,说他打你,不光我不相信,别人也不会相信。”张凤云此时的言语和心态是诚恳的,说完,很有意思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