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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过去了,文秋和小昆私奔引起的这场轩然大波渐渐平息了。还有个别方兴未艾的女人,一看见罗家某个人的影子,就再指指画画地嘀咕上一句半句,但绝不会引起人们的多大兴趣了,因为这已经是过时的新闻了。

    然而,罗青海老两口心中的弦还是绷得紧紧的,大院的空气还是沉闷、阴郁的。叫老两口一直忐忑不安提心吊胆的是,家里还有个未出嫁的女儿文清,文清还恋着个众所周知关系说明也暗,说暗也明的本村小伙子李二柱。他两人会不会一商量不声不响也远走高飞呢?

    这个问题一直困惑着老两口。

    发根一进屋门,就被坐在里间屋床沿上做着针线活的母亲,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伤心话给拉住了。

    “发根啊,文秋和小昆一走,看把你爹气成啥样了。饭吃不下,觉也睡不好。他再有个好歹,叫我这老婆子可咋活啊。”罗大妈手捏着连着衣服的针线,伤悲地说。

    “妈,您老别这么往心里去。文秋跟小昆走了,也不是啥丢人的事。别管外边说啥,只要两人团团结结和和睦睦地过日子就行。我听说了,他俩去了哈尔滨小昆的大姨那里。过个十天半月的,我写封信,劝他俩早一天回来,省得您和俺爹惦记着。”发根笑着安慰着老泪横流的母亲。

    “知道他俩平安无事,我也就放心了。”罗大妈听了儿子的话心情好多了。摘下老花镜,用手心擦去眼泪,拿起针在头上抿了抿,还是放下了,“哎,发根,听说哈尔滨水土不好,天气冷得胡子上都结冰,一天三顿大米干饭,不知道两人受了不?”

    “妈,您就别挂那么多了。两人年纪轻轻身体棒棒实实的,这点小事算不上是受罪。再说,有小昆的大姨、姨夫照顾着,肯定渴不着也饿不着。你放心吧。”

    “文秋打小任性,又数她最小,你爹没强说过她,我也没强管过她,惯来惯去惯坏了脾气。”罗大妈黯然失神的目光发着直,感慨了,“长大了,还是叫当爹妈的为她牵肠挂肚,操心劳神。唉,你爹妈这辈子就是操心受罪的命,享不了大福。等你们都长大成家了,我跟你爹这把老骨头也就该入黄土了。”她唠叨着自己一辈子的苦命,不知不觉眼泪又流了下来。稍停,她想起了这几天正在发愁的一件事,抬脸看着儿子,“发根,文清和二柱的事你听说了吗?”

    看着母亲被泪水浸湿的浮肿的脸颊和两绺干枯的头发,发根心中掠过一阵酸楚的触动。母亲毕竟六十多岁的人了。提起文秋的事,作为母亲她自然就联想到未出嫁的大女儿文清。这也是每一个做母亲的都会产生的心理反应。他理解母亲的心思,他也曾经想过,文清和文秋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虽然她和李二柱的事在村子里早有风言风语,但是文清绝不会感情用事,冲动地做出那种选择。何况她和李二柱的关系还处在朦胧的状态呢,一切担心都是多余的。

    “听说了。”发根笑了,他如实地成竹在胸地给母亲作了估计分析,“二柱这个人的底儿我摸得清。他能干,任吃苦,承包了砖厂,又承包了鱼塘,放到哪里哪里行,是个小能人;又懂事理,为人也不错。文清和二柱表面上看两人谁不搭理谁,其实两人有话都憋在肚子里不说,怄气呢。我想过了,他们两人的事,不赖二柱,毛病一定出在文清这里。”

    听儿子这么一说,罗大妈放心了,止住了眼泪。

    “只要两人不这事那事就好。妈的心整天提溜着,挂着这个,又惦记着那个。你两个妹妹的事,你爹又不好多说,我又做不了主,了结不了,老觉得是块心病。”

    “妈,文清和二柱的事,腾出空来,我找文清好好拉拉,你放心好了。我去给马添些草料。”安慰住心事重重的母亲,发根转身出去了。

    这时,文清回来了。

    “三哥,你这个沙场场长比我下班还早啊。”她正要进屋,扭头看见正在喂马的发根,站住开玩笑地说。

    “噢,我来的慌了点,忘记给你请假了。”发根用手搅拌着草料,同样开玩笑地回了话。他非常喜欢和这个口快心直内柔外钢型的妹妹说说笑话。

    文清禁不住笑了。

    “三哥,你真会说话。你是沙场场长,咋会给我请假呢。”

    他拍了拍沾在手上的草料,走出了马棚。

    “哎,文清,三哥有句话憋在心里好几天了,不知道该不该问你——”他若有所思地站住,眼睛没看她,说道。

    “怎么,在沙场里有吩咐,回到家里还有指示啊。”她很有趣地看着这个整天忙忙碌碌不知疲倦又热心肠的三哥,活泼地一笑,不失幽默地说:“说吧,我批准了。”

    他把要问的话题在心中掂量了一下,又像是思忖着该从何说起,停顿了片刻,最后决定下来,问道:“你和二柱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和二柱什么怎么回事啊?”她先是一怔,明白了。但说话的神态立即露出窘促的不自然。

    “真没事?”发根抬起脸,瞧着她一副认真的样子问。

    “真、真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