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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往常那样,妯娌几个有所分工地和罗大妈一起拾掇着早饭后的家务。文秋和小昆回来这件事,都一无所知似的只字未提,屋里屋外,你出来我进去,在一种不言不语的默默气氛中忙活着。拾掇完,都各自回屋去了。院里陷入一片饭后忙碌完的寂静。

    就这样过了一会,罗青海开门放羊的脚步声响了起来,接着听不见了。又过了一会,院里的那片寂静又被另外一阵阵脚步声打破了。

    耿桂英、李萃萍、苗巧云、张凤云蹑手蹑脚陆陆续续来到罗大妈屋里。

    罗大妈忧心忡忡地正在桌前站着。

    “桂英,你爹不答应,你们说该咋办呢?”看着几个儿媳,她愁容满面六神无主地说道。眼泪也开始在眼眶里打着圈。

    “妈,你先别急,咱们好好商量商量,会有办法的。”耿桂英安慰道。

    “唉,文秋真是命苦。在家当闺女,没操过心没受过罪,当了人家的媳妇,又操心又受罪。跑出去,冷暖没人管,饥饱没人问;跑回来,你爹又一口咬定不认他们,谁在他跟前提提,他就对谁耍脾气——发火。唉,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装得啥药,叫人琢磨不透。”罗大妈念叨着,不知不觉眼泪下来了。

    “只要文秋给小昆不闹别扭,俺爹他再不认也不会做糊涂事,把他们分开。”耿桂英分析着事情可能发生的情况,有所见解地看着妯娌个,“两人惹他老人家丢这么大人,他能不生气不发火嘛。谁替两人说情,他当然没好话。咱们暂时就别和他商量了。”

    “大嫂,那这事该咋了结呢?”张凤云问。

    人们询问的目光一齐看着她。

    “我看咱先不要急着了结。现在,他们刚回来,小昆又两年没在家吃住了,缺碗少勺地一定不方便,干啥困难少不了。咱们呢,背地里看看能帮两人做点啥,等缓过这一阵子,咱爹的气消了,咱们再劝他把两人认下。”

    “大嫂,我想过了,两人在外头这一年,衣食住行一步离了钱都不行。再加上文秋又怀孕又生孩子的,有钱也落不下。回来再添置些使用的家什,要花不少钱,咱们应该帮帮他们。”李萃萍思虑着贤淑地说。

    “还有,小昆的责任田也好几年不种了,不打粮食,哪来的面吃,要花钱买。口人,再加上他那个憨叔,4张嘴,不好混。咱们是应该帮帮他们。”张凤云看着妯娌个,补充并由衷地赞成道。

    不知为什么,苗巧云此时一语未发。

    罗大妈担心地看着正在出谋划策的几个儿媳,不敢做主。

    “咱咋帮呢?”张凤云又接着问,本能地把目光落向大嫂耿桂英。

    “给咱爹要钱当然不行,也要不出来。我看还是咱们自己想办法。要不这样,咱们把咱爹平时给咱的零花钱拿出来,不分多少,没有也可以不拿,有这个心就行了。”她那大概是不包含任何目的的目光在苗巧云脸上一停,平静地移开了,“趁咱爹现在不在家,送过去,正好也去看看他们。”

    苗巧云感到了耿桂英在自己脸上目光的停顿,没想到什么,但看得出她那精力分散的神情,在思索并及至决定了另一个问题,牵起她的目光蒙眬了一下随即明亮起来。

    “大嫂,这个主意好是好,万一叫咱爹知道了,那还了得!”她终于开口了,思索的决定开始用语言一下下慢慢往外展开了。

    “咱爹当时责怪咱,后来他会想通的。”

    “其实,咱就是给他个三十二十的也帮不了啥大忙。”

    “是帮不了大忙,总是宽裕一些。”耿桂英依然是刚才那个停顿的平静目光,但却增添了一丝耐心的引导。

    轻轻点拨的言语没能达到让人感悟出自己暗示的意图,苗巧云心中不悦。看着她们个团结一致跃跃欲试的阵势和对准自己投来的目光,她顿生嫉恨,但她对此没有给予离间戳打。不过,不是心甘情愿要做的事情,她总是隐隐约约地要把这一用意流露出来,敲在当面。

    “咱帮了他一时,帮不了他一世。”她继续展开着她的内心决定,“这过日子,靠别人的暂助终究不是长法,还是全凭自己的筢子上柴禾!再者说了,谁的钱不是汗珠子摔八瓣挣来的,容易嘛!你们说是吧?”

    尽管苗巧云一副从容带笑没流露出完全反对的样子,但是那一句句挑明了的言辞中,无比真切地暴露出她决不甘心拿出沾着自己血汗的一分钱,去资助那个向来都被她用鄙夷眼光看待的小昆。在场的人都明白了。罗大妈迟疑地和耿桂英对视了一下目光,耿桂英没有立即说什么,沉默地垂了垂眼睛,毫不困难地悟出了去年一家人开会研究如何惩罚小昆苗巧云说出那番话的深刻用心,她脸上没流露出什么,心头却掠过一阵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