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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墙青瓦的层叠楼宇中,一位面容肃然的男子伏在如山的案卷上。他身着宽袖皂色嵌暗金龙纹的长袍,一根玉石镂空腰带束在腰部,乌黑的长发束在白色玉石发冠内,剑眉星目落在一张瘦削枯瘦的脸上,薄唇微泯,眉头微蹙,整个人陷入在阴郁的阴影中。

    此人就是临水国的王上,班沐。年少登位,在临水积弱多年,又虎狼环肆之下,将诺大的临水国治理得仅仅有条,众多虎视眈眈的王亲国戚在他的威压下,也服服帖帖,不敢造次。就这样一位励精图治的年少国主,却总是居于恒昌之下,为恒昌马首是瞻,近来还被诸国视为恒昌的附庸。这让这位血气方刚的临水国王恼火不已,誓要踩着恒昌王的脑袋,让那双傲视一切的眼睛,在他面前垂下来,流出血泪方可一雪前耻!就这样,原本就励精图治的临水王班沐,越发勤力国事,整日整夜埋首奏疏之内,使得原本就深沉消瘦的人,越发枯黄下去。但那闪烁着精光的眸子,却带着愈加浓重的狂热火焰,让人看着心悸!

    就在一个时辰前,内侍拿着班怀仁的加急书信前来报喜,说找到了他们心目中最顶级的“红颜祸水”。其姿色绝对可媲美恒昌王宫中任何一位女子,其才艺也是新奇罕有,其头脑才智也可堪任深入帝国的离间行动。这是近一段时间以来班沐得到的最好消息了。

    “赵志凌,你这厮不是爱美色吗?好,寡人就送你美色!死在花下,也算是对得起咱们的同窗之谊了!”班沐咬牙切齿的想着。

    就在班沐沉浸在自己的愤恨臆想之时,一旁一位端庄柔和的女子,一脸担忧的看着他。这位女子淡扫蛾眉,头戴白玉珠钗,一身明黄衬银线衣裙,随着步子,清清摆荡着,说不出的婉约柔和。此人就是班沐在王子之时,就相识成婚的正妻,现如今的临水王后,萧雅。

    萧王后初识班沐之时,班沐就是一位一脸严肃,寡言少语的沉默男子。但当时,自己倾慕于他的才华,欣赏他的君子人品,便由当时的王后和自己的大学士父亲撮合做主,嫁给了他。

    十多年来的夫妻生活,班沐虽外表严肃,但对自己还是极尽温柔,班班样样都能称得上一位好丈夫,更称得上一位好国君。

    但就这样一位力求完美的夫君和君王,萧雅总觉得和他隔着些什么,却又说不上来。尤其是近年来班沐变得越发阴郁了,让自己这个最亲近的妻子有时都感到心有戚戚。

    此刻,萧雅手端着亲手熬制的绿豆雪耳羹,来给繁忙呢班沐服用,降降他的火气,却又看到了班沐那一脸怪异恐怖的神色。

    “王上……”萧雅担忧的轻轻唤了一声。

    伏案的班沐,神色一滞,但很快就转换位一脸柔和的看向萧雅,道:“王后,你怎么来了?”

    萧雅垂首,缓步来到书案前,将羹汤放在班沐面前,柔声道:“王上近来劳累,妾身为您亲手熬制了绿豆雪耳羹,王上休息一会儿吧。”

    班沐放在手中的案卷,微笑着拉过萧雅,拍拍她的手道:“王后辛苦了。这些事叫下人们做就行,大热天的何必这样辛劳。”

    萧雅微笑,答:“这些都是做妻子应该做的。况且,和王上的辛苦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说完,萧雅端过玉碗,将温热的羹汤送到班沐唇边,道:“妾身喂您。”

    班沐微笑着摇摇头,顺从的张开嘴,一口一口的吃着。

    “王上……”萧雅欲言又止。

    “王后,有事吗?”班沐挑眉。

    “王上近年来心事愈发重了。日日见您都眉头深锁,神情阴郁……可是临水国近来有什么乱事吗?妾身是女儿身,也帮不了王上,只能日日陪着王上忧心”萧雅担忧的凝视着班沐。

    “……”班沐沉默了片刻,随即说道:“寡人真是位无用的国君,无用的夫君,竟然让自己的王后日日为寡人担忧,真是……”

    话未说完,萧雅便匀速放下碗匙,急切的解释说:“王上,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妾身只是不想见到王上日日忧心……”

    班沐拉过萧雅的手,将目光中的阴郁收了收,换上一份狂热的喜悦道:“王后放心,这样的日子很快就结束了!寡人一定不会上王后失望的!”

    听了这话,萧雅更加担忧了,虽然说后宫女子不能干预前朝政事,但自己自小在丞相府长大,受父亲耳濡目染,也能分清楚什么是面对复杂政治的正确态度,如今班沐这样说,真不知他究竟计划着什么样的大事。现如今,自己只能闭嘴,默默祈祷,一切如君所愿,不要出事才好。

    用完羹汤过后,萧雅在一旁伺候班沐磨墨,时不时的为他掌扇驱暑。

    时至正午,贴身护卫泰安前来通传:“陛下,班大人回来了,请求见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