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第十一回

    这年的春节因下了场雪,整个南郡都过得冷冷清清。倒是到了灯节这天,阳光明媚,道路洁净,街面上红灯高挂,百戏杂耍争强斗艳,人们摩肩接踵,前呼后拥,热闹非凡。连附近县乡的百姓都赶来观赏。

    顾鹊儿带领丫环红豆、青果和侍卫郑魁、张拴到正街上游逛购物,买了这样买那样,光灯笼就买了五六个,还有什么面人泥猴、香包手帕、糖人糖画儿糖葫芦、蜜饯干果……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村姑一般看见啥都稀罕。东西买得太多,丫环侍卫个个手提怀抱,都拿不过来了。

    紫嫣本来对这种闹嚷嚷的场面没有兴趣,任两个丫头再说再劝都不肯出门。谁知刚用过早膳,李铎就过来说他在临街的茶楼上包了一层,要带她出去看看南郡的兴盛景象,她无法推拒,只好随他前往。

    来南郡将近半年了,这是紫嫣第一次迈出王府。她站在茶楼上临街的窗边,看到下面街上潮水一般涌动的人流,踩高跷的、冲旱船的、舞龙的,狮子滚绣球的,拉死驴的、二鬼扳跌的、顶幡耍刀卖艺的……一切好看好玩好吃的东西应有尽有,真让人大饱眼福。她看了一会儿,觉得也没什么意思,就坐在桌边喝茶去了。倒是两个丫环和两个侍卫,各自占着一个窗子,不但看得兴高采烈,有时还大呼小叫。

    李铎一直陪在紫嫣身边,看她高兴,他也跟着高兴,看她乏味了,他便陪她喝茶。过了一会儿,罗管家过来禀报,说皇上皇后赏赐的过年东西因前些时雨雪路滑,半道上耽搁了,今日才到,要王爷回府去验看一下;还有凤娘娘的书信,另外,给皇上准备的礼物贡品也需交来人一并带回京城。李铎抱歉的对紫嫣一笑,随罗管家走了。

    突然,影儿对着紫嫣招手喊叫:“小姐快来!快来呀!”

    紫嫣不知何事,无动于衷。影儿急了,过来一把拉起她就往窗口处站,将行儿挤向了一边。影儿一指对面墙边说:“小姐快看!那儿,那儿!……”紫嫣顺影儿的手指处望去,却看见那里站着的正是柳生主仆。可惜柳生主仆只顾观看故事杂耍,却根本没想到向对面的茶楼望上一眼。影儿拚命对着他主仆挥动手帕,却惹不到他主仆的注意,就是喊叫只怕他们也听不见。紫嫣也很着急,不知怎样才能让柳生看到自己。正无可奈何间,影儿急中生智,回身端起两碟点心从窗口倒了下去。立刻引得下面街上的人一片叫嚷:“呀!天上下点心了!”

    “快抢快抢,老天爷可真眷顾咱南郡人!”

    “这点心真好吃!是谁这么善心厚待咱南郡人啊!”

    茶楼下的人挤挤扛扛闹闹嚷嚷的都在抢点心,柳生却抬眼望向上面,恰恰同紫嫣四目相对,二人虽然都心潮汹涌,但表面却很平静,只是呆呆的对望着,如痴如醉,仿佛世界此时为他们定格了一般。

    足足过了半柱香功夫,影儿发现李铎从人群中挤进了茶楼,就拉拉紫嫣悄声说:“王爷回来了。”另一只手朝窗外摆了摆,重九当即拉柳生隐在了人潮中。行儿不知方才窗外发生了什么事,挤到另一窗口把侍卫赶开,伸头向外张望,却没看出什么稀奇。回到紫菱洲后她问影儿:“姐姐,你为啥把点心都倒到街上呢?”影儿随便编了个理由搪塞道:“我看到有两个叫花子又冷又饿地蜷缩在下面,可怜他们呗。反正点心王妃也吃不完,周济周济穷人,全当行善积德了。”

    “你倒好心肠。”行儿语含讥讽。

    “这是该当的。我是穷苦出身,受过冻挨过饿,怎能不怜惜穷人?莫非行儿姐姐是出自豪门大大户不成?”这轻轻的一句话,怼的行儿满面羞惭。

    人间四月天,风景如画,气候温润,也是人最神清气爽的时节。这天,柳生怔怔坐在丰阳荷花湖畔他曾在这里画过画儿的石板上,望着湖面出神。重九则用一根竹竿搭在湖水中垂钓。忽然,柳生听到身后传来女子叽叽嘎嘎的说笑声,他回头一看,不由心儿“卟嗵”一跳,

    当看清其中一个女子是影儿,另一女子却不是紫嫣时,虽有些失望,但转而又有点儿惊喜。他站起身想去打招呼,想想又觉不妥,就叫重九:“九儿,快过来!”重九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丢下钓竿跑到柳生身边问:“公子,什么事?”柳生用下巴朝背后小巷指了指,重九便看见了影儿。他迎上去问:“这不是丫环姐姐吗?好久不见,忙什么呢?”

    当影儿看见柳生主仆时,心中也是一惊,因有行儿在旁,就装着不相识地问:“你?……是那位卖鱼的小哥吧?”

    “是呀是呀,姐姐今天可要买鱼吗?”

    “是要买鱼,可不知你钓的鱼合不合俺家小姐的要求。”

    “那姐姐就过来看看挑挑。”

    影儿转身对行儿说:“姐姐先去买菜,我看看他钓的鱼,一会儿再去给相爷取药。”看行儿答应一声走了,他这才急急地问:“柳公子,你们怎么在这里?”

    “这几日闲散,出来踏青,就想到这里再画几幅画儿。”柳生说罢问影儿:“你咋也回到这儿来了?小姐呢?”

    影儿明知这多情公子是到这里寻觅那些美好的回忆,也不点破,就告知说:“这不,我家相爷的眩晕症又犯了,回到家乡休养。老人家想念我们小姐,就写信让小姐回来探病。”

    “那你们能在这里停留多久?”

    “也就三两天吧。时间长了,怕王爷不依……”影儿说着左右望了一眼紧着问:“你们住在哪里?”

    “老地方。”重九抢着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