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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里烛火未亮,应是无人。他们走时,翠娘那边已经有不少邻里过去,见好几道门都上了铜锁,两人心生奇怪,却只能往旁边一个破旧的小瓦房走去。

    走至门口,少衡脚步微顿,回头笑道:“这儿……您先?”

    “不不不,还是您请。”丹朱后退一步,抱拳道。

    “您打头,我有点怕。”少衡挪到了她的身后,指着里面说着,这脑袋摇得倒是挺快。

    看他这模样不像害怕,丹朱长叹无言,背向这人狠狠揪了手臂一下,想着他一定是故意的。

    待二人走到屋中找了些枯草坐下,门旁却偷摸地晃出来个人影,只见他手一伸,继而又听到铜锁咔嚓作响,竟是被这人关在了里头。他俩对视一眼,都没看清楚是谁。

    “嗯……现在是该喊吗?”丹朱沉吟了片刻,问道。

    少衡点点头,认真道:“话本里确实是这样写的,“比如:‘啊——是谁?’或者‘快放我出去!’之类的。”

    看他平日颇有君子之风,定是偷偷搜罗了不少奇怪的闲书。丹朱白眼一翻,倒是无端想起当年在荒山上救下他的日子。被妖打得腿同手都断了,捡来时满身是血,难为她和汤圆背上一夜才到了山脚。

    几年间,丹朱听得最多的便是“谢谢”,着实感觉耳朵都要长茧了。聊起天上或是过往,少衡多是知无不言,但若是问起受伤经过缘由,却总一言不发。那时的他颇为正经严肃,丹朱想想确实感慨万千。

    还好没让他们等太久,门外很快晃起了好大片的火光,一阵混乱的脚步声从破窗缝里传来。

    “两人都在。”一人压着嗓子对领头的说道。

    乌泱泱的一群人进到院里,村长举着火把站在最前头。丹朱从破缝里瞧去多看到红光,其次才是人,手里几乎都提着锄头或者铁锹,确实是好大阵仗。

    “赵氏庄几十年来相安无事,从前日起却连续死了三个女儿。神仙发怒,妖邪不绝!祸从女儿起,也应从女儿终。”

    倒也不知这在发什么疯,听着外头群情激奋,丹朱凑到窗口,细细打量了好一会。

    “看,后头有好几人拎着木桶。”她指给少衡看,估摸道:“总不会是水吧。里面若是油,岂不是要烧死我们?”

    “他们应该还不知道赵九德那边的事。”少衡蹲下,继而猜道:“难道之前你梦到的人就是被烧死的,所以怨气不散,有了幻境。”

    她向来弄不清楚这些,便轻声问道:“那我们被烧死了,算出阵还是死在阵中?”

    “跟随梦中人的死法是出阵。如若结局即死,附身的人没必要带我们走到这步。我觉得,相比结局,这个阵法应是在引导我们走过整个故事。”

    村长示意旁人把门守住,而又沉声道:“赵云倩,赵小苇,赵莺莺,赵红芸,赵子彤,违背神仙意愿私自下山,神仙差使黑猫欲阻拦你们,却被斩杀,引发村里祸事!外乡人,你们有什么好说的!”

    这把她想说的都给编完了,还有啥可说的。丹朱高声喊了句:“村长,我们还能出来解释解释!”她指了指纸窗大小,意思是待会两人可以从那里出去。

    闻言,村长站在原地一字未出,只是让后头拎着木桶的人往前走上几步。同丹朱料想的一样,里面的确把油盛得满满,有些晃到地上还留下了印子。

    鼻尖嗅到浓重的气味,她听着油泼洒到四周的声音,火头燃起杂物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烟比火更先进来,还没过多久两人就已经咳了有一阵。

    “我不想被呛死,不如你拿剑砍了我吧。”丹朱找了个好法子。

    少衡接过她手里的剑,掂了两下,说道:“万一我下手太轻没死成,岂不是更痛了?”

    话是这样说没错,丹朱想到自己躺在地上将死不死的模样,便只好默默又把剑放了回去。

    纸窗是最先着火的地方,而后是旁边的枯草垛。看着不远处顺势蔓延的明火,她上身打了个惊颤,摩挲着手背恨不得直接劈开门往外冲去。

    “我不痛,我不痛,我不痛。”丹朱双手合十,急念了好几遍。

    就在她劝说自己安心去死时,外头不知怎的竟又混乱起来了。先是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传来,而后便听到男人吼着嗓子惨叫和咒骂,语气颇为吓人。

    “啊!啊!”——“快拦住这个疯女人!”

    丹朱听出这是赵落石的声音,不免心生好奇,又连弯腰咳嗽了好一阵才慢慢往门口挪些。哐哐的碎裂声愈发密集,油桶在混乱中被这人猛地向地上砸碎好几个。

    。

    纵是她想看也没这个心力了,门边的火势大到盖过屋顶,木粱已经烧了些碎屑下来。丹朱第一反应是那个被锁链困住的疯妇人,直到这人从砸桶到砸门,两人才听出了她的声音。

    “莺莺!阿娘知道你在里头,快出来哇!”

    丹朱暗道不好,急忙捏着鼻子喊着:“翠娘!你快走!别过来!”

    手上已经灼出了血,任由火点子从下身卷起,翠娘只是在不管不顾地死劲拍着门,哭道:“莺莺,阿娘找你呢!莺莺,莺莺!别躲着阿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