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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午后。

    久违的阳光透过窗格,洒在地板上。

    蝉在树上聒噪地唱着歌,终于把汐汐从酣睡中唤醒。

    她缓缓睁开惺忪的双眼,伸了个懒腰。

    窗外骄阳似火,她心下讶然,这是几时了?

    咚咚咚。轻轻的叩门声想起。

    汐汐还没来得及回应,门外清脆的女声说,“小姐可是醒了?公子见您迟迟没起,说先进城办事。奴婢山茶,奉公子之命,伺候小姐梳洗更衣。”

    “快请进。”她一轱辘爬了起来。寄人篱下,还用师兄的人照顾起居,怪不好意思。

    门开了,一个身着丁香色襦裙,头戴珠花,眉清目秀的年轻女子,纤细的手指端着盛满清水的铜盆,步履款款地走了进来。

    她对汐汐莞尔一笑,汐汐顿觉如沐春风。想起教中那些粗使婆子,这怎么会是婢女,分明是仙子啊!是不是师兄的……

    她赶忙下床,想要接过山茶手中的铜盆,脱口而出,“这怎么好意思让你来,你是师兄的人吧?”

    山茶噗嗤笑了,一边放下铜盆,将帕子沾上水,一边解释道,“小姐莫要误会,山茶算是公子的管家之一,打理内府的事。公子说此行是来救小姐的,平时身边只有小厮,伺候着不方便,这才把我带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汐汐点点头,“那你也算个管事。这些小事平时也是我自己来的,就不劳烦……”

    山茶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将帕子拧干,抚过汐汐的脸颊,“小姐就莫要客气了。公子说若是我伺候的好,以后就跟着小姐。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若不是他,我都被那无赖乡绅继父卖到青楼去了。”

    “这可巧了!”汐汐眸子一亮,拍着大腿说,“我也是被继父卖了!是师兄救了我。我继父是要把我卖给个吃人的暴徒!听说他逼死了不少姬妾,那老匹夫要我嫁给他为妾!说起来,那老匹夫还和我有亲缘关系。呸。”

    山茶微怔,“这,这也太狠心了。幸亏小姐逃了出来,不然……”

    “哦,似乎还有另一个选择。”汐汐翻了翻白眼,“那人倒是我几年前见过的,也算得上熟识吧,现下就在附近宁州。”

    师兄此时刚从城中回来,走到门外,听到这句,轻笑一声。

    他捋了捋额发,抻了抻衣领,提着为汐汐买来的东溟服饰首饰,准备等她怀念完和自己少时的过往,给她一个惊喜。

    “哦?在宁州府,是做官的还是当差的?或是做什么营生?”山茶有点好奇,据说公子在宁州也有产业。

    “在宁州府?倚红偎翠,眠花宿柳!嫁给他嘛,倒没性命之忧,就是不知是第几房了,可能是第七十七,或者八十八!哈哈哈!”

    山茶也掩嘴笑了,“这人可真是风流。”

    门外那抹笑容,正在逐渐消失。

    “可不是嘛!”汐汐这会儿已经做到妆台前,山茶为她解开头发,重新梳理。她将一缕拉到眼前,绕在指尖,漫不经心地回忆,“起初他们这样说,我还不信,不过啊,我想到我当年和他刚认识的时候,他才……十四岁!他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哄我开心,小小年纪就会围着女孩子转了。长大了应付几十上百个,估计也不是什么难事。他,还算是他家的继承人,竟日日陪我疯玩,没见他进学。想必肚子里也没几滴墨水,家业嘛,也算是被人夺走了。真没出息。”

    山茶摇摇头,“那这人,也是嫁不得的。”

    砰的一声,门开了。

    “公子回来了!”山茶放下梳子,笑盈盈上前,接过公子手中的新衣,“这都是为小姐买的吧!小姐快来试试看喜不喜欢!这一看就是东溟上乘的布料。”

    楚潭清无视山茶的殷勤,只死死地盯着汐汐。

    眼神中,昨日的温柔似水荡然无存。

    冷冽的好像另一个人。

    汐汐有些发毛。

    她下意识赶紧起身,“师,师兄。你回来了。”然后从山茶手中拿过新衣服,“谢谢师兄,我这就换上。”

    “换好来隔壁吃午饭。”他冷冷地丢了一句话。然后砰的一声,关门出去了。

    奇怪得很。

    汐汐的手指下意识地捏着下巴,眼神闪烁着。

    师兄与昨日的态度大相径庭。他是后悔救自己了吗?

    自己哪里得罪他了?

    对了!拿出点金锭给他?

    汐汐顿时眉头舒展开,这个主意不错。

    哪有人不爱钱呢,况且师兄持行商文牒,商人嘛,大概都见钱眼开,一定是自己昨日没什么表示,惹他不悦了,要赶紧补上才是。

    补上就好了,就好在此多住上几日,避避风头。

    于是她找到昨日的小竹箱,从里面布包的夹层里抽出块金锭,握在手里笑笑,兴高采烈地走向隔壁膳房。

    楚潭清已经正襟危坐,在餐桌上等她。

    眼前是一桌清粥小菜,虽不是山珍海味,倒也十分精致。有当地盛产的河虾,还有几样她前几年尝过的东溟点心,这些点心令她喜形于色。

    “师兄师兄。”她把金锭拍在楚潭清面前,“这是汐汐孝敬您的。谢谢您提供衣食住行。眼下这情景,还要再麻烦您几日啦。”说罢,得意洋洋地想着师兄见钱眼开的样子。

    “收起来。”楚潭清却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