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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我是心疼你。江遂你就是一混蛋,以前还总以为谁做了你女朋友肯定会被你宠成公主,现在看来,啊呸!谁做了你女朋友真是倒了大霉。”

    迟意给李恩宇打电话,让他快点来把人弄走。

    江润如言之凿凿,掷地有声地问:“你说,阿遂你说啊。你这不是在回答我,是对迟意说。”

    迟意攥着手机,紧张地看向江遂。

    她不在乎的。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她都能接受。

    江遂察觉到她的目光,竟真的回答了:“任务。”

    “你浑蛋!”江润如是真的喝多了,又是挥胳膊,又是踢腿的,迟意一个人根本制不住她。

    迟意无法,不由分说地把车钥匙塞给江遂,简单说了车子停放的位置后,说:“你先走,去把车开过来。”

    江遂却没按照她说的做,而是盯着发疯的江润如说:“如果任务失败了,我会自责。但如果她不在了,我估计是没法好好活下去。”

    “……”

    从方才起便一直在闹腾的江润如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突然就偃旗息鼓,没了动静。

    江遂给完答复,看向迟意,接着她刚刚的话说:“你看好她,我去开车。”

    迟意呆呆地嗯了声,还没消化掉听到的内容。

    江润如靠在迟意怀里,呆愣愣的样子没比迟意的状态好多少。过了会,江润如眨眨眼,从迟意怀里抬起头,仰着脸无辜地看向她:“呜呜呜意宝,阿遂好会说情话啊,我听了都好感动好感动,实在是没法替你骂他了。你就忍忍吧。”

    “……”

    迟意眼眶红着,心里暖烘烘的,无奈地扬起笑脸,回应江润如的插科打诨:“你啊你,一会我就和李恩宇告状,看以后谁敢让你喝酒。”

    江遂开车,先送江润如回家。

    迟意坐在后排,扶着醉酒的江润如,几次从后视镜往前看。

    江遂沉默着,专注开车。

    一直到把江润如送到家,车上只落了他们两人。迟意自觉地坐到副驾驶,江遂才开口:“我看看后背。”

    “已经没事了。”迟意说,“就是架子倒下来的时候砸了一下。”

    江遂问过梁在宥,也联系过医生,甚至从江润如地怒火里也能看出来,迟意这次受伤的危险性。

    他想到方才江润如的问题,觉得自己过于自私了。

    “后悔吗?”

    “什么?”迟意眨眼。

    江遂:“和我在一起,以后的日子可能都是这样。”

    迟意思路清晰,并没觉得有什么委屈的:“被架子砸中,是因为我在工作,而不是因为你不在我身边。所以我受伤,和你因任务不在家二者没有必然的联系。”

    “那我不能第一时间陪着你。”

    “你又不是医生,就算在这也只是干着急。”

    迟意不想和他继续聊这已成既定事实的事情,故意扯开话题:“如果你觉得自责,那么我欣然接受你的补偿。”

    江遂看穿她的意图,无奈地弯唇:“想要什么?”

    “想要……先回家。”迟意眉眼弯弯,笑得跟个小狐狸似的。

    (6)

    迟意受伤住院时,江润如正好在南境工作,正打算喊她出来聚一聚,哪曾想直接成了慰问。住院这小半个月,江遂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更别提露面了,甚至还不知道这事呢。

    作为迟意最要好的小姐妹,江润如越想越气愤,在她出院后,便把人忽悠来了北央,美其名曰散心,实则是让江遂着急一下。

    迟意正好有工作要来北央出差,也就顺了江润如的意。

    “你这几天一直住在润如那?”

    “嗯。”如今江遂来了,便不好再打扰了,“我现在订酒店吗?”

    “好。”

    迟意正在手机上看临近处的酒店,江遂的电话响了。是家里打来的,江秉青听战友说了江遂回北央的事,问他几点到家,说阿姨做了一桌子饭菜,就等他了。

    江遂应了声,偏头去看迟意。

    迟意做口型:“我都可以。”

    江遂这才答应:“现在正往家走呢,小意也在。”他说着,开了免提,通话内容公放出来。

    迟意正好听见隋荷张罗阿姨道:“家里还有牛肉吗,整个小炒黄牛肉。炒得辣一点,小意爱吃。”

    迟意受宠若惊,忙说:“叔叔,您让阿姨别忙了,我吃什么都行。”

    电话里聊得客客气气,挂了电话后,迟意立马开始着急,一会揪着衣领闻闻,一会撩着头发嗅嗅。

    江遂瞧着她动作,把车窗降下来些,吹风:“我刚闻了,没有酒味。”

    迟意三两下把头发扎起来,说:“一会把车停下后,我们走去超市买点东西,正好吹吹风。”

    “行。”江遂无奈,“又不是第一次见,不用紧张。”

    迟意坚持:“礼貌还是得有。”

    江遂:“向老婆大人学习。”

    迟意瞥他:“少嘴贫。”

    今年过年早,一月中旬大街小巷便挂上了大红灯笼,迟意和江遂合计着直接在北央过年,一时半会没急着回去。

    宜佳禾和梁在宥还有姥姥,也回了北央过年。梁在宥在这边的房子闲置着,简单收拾布置了一番,很有过年的喜庆。

    15号的时候,迟意和江遂开车去了趟郊区,看着漫天的星星,小小庆祝了他的生日。

    迟意感慨了一句:“冬天的星星格外的亮。”

    江遂不解风情,给她说起了为什么冬天的星星格外亮。

    迟意无语,气得捶他。

    江遂任她打,笑着说:“你也好看。”

    ——今晚的星星格外亮,你也好看。

    年夜饭在老字号饭店里定了年夜饭,两家人一起吃的。

    长辈们相处得极其自然,仿佛这俩孩子的婚事已经是过去式似的。倒是迟意和江遂,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多少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过大家有说有笑,一顿饭吃得热闹。

    24号,大年初三,迟意生日。她突然嘴馋,提议去定个蛋糕。

    两人去的是童话里对过的那个蛋糕店,十几年了,店铺规模没变,老板也还是原来那个。

    老板见来人是江遂,熟络地打着招呼,然后又看向迟意。江遂介绍:“未婚妻。”

    迟意面带微笑,跟着江遂喊人:“刘叔。”

    刘老板点点头,热情地介绍:“别看我这蛋糕店小,年头却久,也是老字号了。”

    迟意莞尔:“我知道,你家店里的甜甜圈特别好吃。我有一年过生日,就在这定的蛋糕,店员送了我一份。”迟意语气平常,只是随口一提往事。

    刘老板闻言,怔了下,看看迟意,再看看江遂,也跟着想起来了。

    他朝江遂使眼色,只见后者点点头,说:“是她。”

    不是刘老板他记性好,而是那件事太难得。当时小江遂多支付完甜甜圈的钱离开后,老板还跟自己媳妇八卦,说这小子指定是在追人家姑娘呢。

    一不小心竟然修成善果了。

    刘老板同感喜悦,笑吟吟,看着这甜蜜的小两口,说:“哪里是我送的,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

    迟意闻言,茫然地啊了声,挑蛋糕图案的动作一顿,连眨几次眼,顺着老板那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向江遂。

    数秒后,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难以置信地笑起来,道:“你?”

    她捋清楚关系,问:“那甜甜圈是你送的?”

    江遂嗯了声,问:“好吃吗?”

    “好吃。”迟意回答完,意识到这不是重点,“你那时候……”她犹疑地问着,倏然想明白了什么,嗤笑一声,突然也就释怀了。

    ——“不是双向暗恋也没事,反正以后你是我的。”

    ——“十一,你怎么这么不自信。”

    迟意这会才明白,江遂这句无可奈何的感慨是什么意思。

    而江遂接下来的话更加肯定了她的猜测:“你是我十八岁就想娶的人。”

    -

    两家家长觉得孩子年纪还小,可能还不想结婚,正盘算着举办个订婚仪式先把这事简单定下来。哪知两个小辈招呼也没打便去把证给领了。

    领证那天是2023年2月11日。在做下这个决定前,那天只是平平无奇的一天。

    元宵节这天,江遂有一天假期。他赶早从队里回来,到家时迟意还在卧室睡觉。

    迟意昨晚赶项目,凌晨才睡,按照她自身的生物钟,这样的作息时间要睡到下午。所以江遂回来的时候,她并没有注意。

    直到被江遂闹醒,还怀疑是在梦里。

    晚饭是在家里吃的,江遂下厨。迟意珍惜难得的假期,跟屁虫似的黏在他身后,一会帮着洗菜,一会帮着递碗。

    洗菜的时候家居服的袖子不老实地滑下来,迟意抬着手臂用下巴拨了几次,最终还是求助江遂:“帮我挽一下。”

    江遂就着围裙擦了下手,才去碰她的袖子,随口和她说着:“下周六日子不错。”

    迟意睡醒只吃了一小块饼干,这会正饿,任由江遂给她挽着袖子,眼神直往锅里瞟。所以对于江遂接下来说的话,好一会才理解过来。

    江遂说:“我们去领证吧。”

    迟意先是哦了声,接着去拿着瓷勺准备偷吃一口的动作一顿,怔怔地抬头:“下周六日子怎么不错了?”

    “2月11日,211,爱十一。这是我们俩的日子。”江遂把她手放开,顺势拦住她的腰,郑重地问,“所以,去吗?”

    就这样,两人很随意地,没有任何仪式感,却又非常有意义地,定下了在那天领证。

    两人户籍都在北央,领证要回所在地,所以他们提前一天回去。

    隋荷见他们来来回回的折腾,还没来得及心疼,听见江遂要户口本,顺便问起以后的打算:“你们结婚后是要住在北央,还是南境?”

    两代人就这个问题聊了会,江遂随迟意,想留在南境,隋荷却想着他们能在北央。

    “不过具体还看你们,让你们留在身边也是想遇到事,好帮衬一下。如果你们在南境生活美满,我也没什么好说的。现在交通发达,可以常往来。”

    这个话题暂时就这样揭过去。

    别人领证都是赶早,盛装出席。江遂和迟意倒是随意,这天吃了饭,换了衣服,在隋荷的催促下不紧不慢地开车去了民政局。

    如果不是迟意牵他时摸到他掌心薄薄的一层汗,恐怕真的要被江遂这副淡定自若的闲适态度骗过去了。

    谁能想到拿枪都不抖的手,竟然拿这个户口本便紧张到出汗。

    迟意保护着他的小自尊,佯装察觉不到这点。

    这天是周六,民政局只有上午开放,迟意和江遂是这天的最后一对新人。

    流程简单却漫长,两人领完证民政局出来,路过隔壁的花店时,江遂买了一大束玫瑰花。

    “未来,请多指教。”

    “谢谢老公。”迟意笑得甜美,有一种恍惚的不真实感。

    可能是工作的原因,迟意有文案强迫症,发朋友圈的文案要斟酌好久才能想到合适的。

    所以这条晒结婚证的朋友圈因为她的灵感卡顿迟迟没有发出。

    出版编辑一直念叨着让她营业,保持微博互动量,方便过段时间卖书。迟意嘴上应着,却始终没有付诸行动。

    这天又被催了一次,迟意才心血来潮地发了一条微博:“这才是我的男主角。”

    附图两张结婚证的照片。

    发出去不多时,立马炸出来不少读者,更激动的是微博关注了她的朋友。

    林向荣:“终于嫁了。”

    李嵩:“祝福姐姐。”

    经纪人温黛:“速度啊!666!记得请客。”

    出版编辑祁声也很欣慰地发来表扬的微信:“你这一营业就来个重头戏,可以啊!”

    同时,微博弹窗显示了祁声的回复内容:“故事里有人生死相隔,故事外的他们百年好合。ps:有厌老师新书《我炙热少年》即将发行白金版,敬请期待!”

    迟意在微信上给编辑回了个掐腰大笑的表情包,正准备调侃她是最强打工人时,“最强打工人”先发来了消息:“你方便吗?我打电话和你说一下新书的事情。”

    “可以。”

    迟意接通电话,不意外对面人活力满满的声音:“这么晚你还在工作吗?”

    “没办法,刚工作时留下的坏习惯,一有书要征订我就失眠。”祁声言简意赅,切入正题,“我打电话时想和你聊一下再版书新增番外的事情……你男朋友,啊不,现在应该叫你先生,他在旁边吗?”

    “他在。”迟意问,“怎么了?”

    江遂在洗澡,冲完后围着浴巾一边擦头发一边往外走,听到她在打电话。

    “我不希望将他牵扯进来,这只是一个虚构的故事。”她对工作一向有自己的态度,但这次,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她却意外妥协了,“那我问问他吧。”

    迟意挂断电话,委屈巴巴地看他。

    江遂垂眼,擦头发的动作一顿,过去拉她的手:“怎么了?”

    迟意:“《我炙热少年》要再版,编辑想让你以小说男主原型的身份写一篇番外。”

    江遂静静地听着,嗯了声:“承认我是原型了?”

    迟意仰头看他:“我们比故事里的人幸运。”

    江遂被她哄开心了。

    “你想写吗?”迟意问。

    江遂点头:“可以。但番外就算了,我写一篇后记吧。”

    “行。”迟意莞尔,“也算是给这本书的读者一个he的结局。”

    迟意靠在江遂怀里委屈:“你不知道,这些年我因为这部小说的be结局被读者寄了多少刀片。”

    江遂嗤笑:“怪谁?故事是你自己写的。”

    迟意瘪嘴:“我那时候又不知道,暗恋成真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婚礼的大小事宜全权由两个小辈合计着来,两家大人本以为会纰漏百出,手忙脚乱,所以已经做好了只要这两新人开心,怎么样都可以的准备。

    但他们都忘了迟意的工作是什么。

    她最会做策划案,简单了解过江遂对于婚礼的期待和要求后,又询问过两家父母的想法,只用了半天功夫便丢给江遂一份厚厚的策划书。

    “这是?”江遂茫然地看她一眼,翻了翻,了解里面的内容后,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你还真是敬业。”

    迟意扬眉:“那是,好歹也是份体制内工作,多少人争着要呢。”

    江遂无奈地笑了,附和道:“这岗位专门为你设立的,一直给你留着。就算你整天摸鱼也不会被开除。”

    有这么个靠谱的“策划”,婚礼事宜有条不紊地推进着。

    婚纱照他们拍了两组,一组是在突击队,橄榄绿军装配纯白色婚纱,卫峥等一队好兄弟助阵,婚纱照拍得唯美又飒气。

    你去保家卫国,我来爱你。

    另一组是回四中拍的。篮球场、主席台、大礼堂,甚至每到傍晚便洒满落日余晖的廊腰。

    两人穿回校服,手牵手走遍校园的角角落落。

    高中时和你一起穿“情侣装”的少年此刻还在身旁,高中时没能体验的早恋,以这样的形式被弥补。

    当然,江遂没有忘记答应要写的后记。他鲜少提笔写字,但近来多次,皆是因为她。

    他写得很慢很谨慎,不是因为怕说错什么话影响她在读者眼里树立的体面形象,而是担心文字太单薄,纵使长篇大论也难补偿她九年的等待。

    江遂把稿子交给她时,神情郑重,竟比等待老师检查作业的学生还要紧张几分。

    迟意笑着问她:“你还没看过我写的吧。我们交换着看。”

    “好。”

    江遂记得,那天天气很好。四周的空气很安静,阳光穿过玻璃房外繁茂的绿叶照射进室内。

    迟意的文档是在电脑里,江遂坐在沙发上,将笔记本电脑放在膝盖上。迟意则拿着他手写的信纸,半躺在沙发上靠着他的肩膀,长长的棉裙裙摆垂下沙发拖在地毯上。

    房间的桌柜上有江遂亲手写的请柬,也有迟意花了心思一样样挑选的伴手礼,以及刚送来的装着婚纱照的大相框。

    照片里的他们郎才女貌,很是般配。

    随处可见的无一不是他们相爱的痕迹。

    他们依偎在一起,静静地看着他们彼此的十年。

    迟意率先看完他的信,红着眼过来吻他时,江遂刚好看到迟意在文档最后写的这一段话——

    “读者习惯在故事里寻找爱的意义。而这个故事之所以存在,是因为我爱他。不论离合,跨越生死,我始终爱他。

    我贪得有厌,只希望他万事遂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