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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老三一句话,便叫整个老二房的人都气炸了毛。

    站在金荷身后的舒小姑握紧双拳,眼眶在渐浓的夜色中泛着红。

    舒奶奶轻拍她的胳膊,略作安抚,双眼愤恨地看向舒老三。

    “凭何不能留?”

    舒爷爷在众人的愤怒中语气平缓地开口,“她已经和离,除了娘家她还能去哪?”

    “你也知道她是和离女子!”舒老三说,“舒氏此前从未出过和离女子,如今她这一和离,一下便害了全族年轻人。有她在,族中女郎如何嫁人,儿郎们又如何娶亲!”

    舒爷爷并不苟同,“若因此而介意,便说明双方此生过不到一处去,这样的亲事不说也罢。”

    “说得轻巧,莫非叫孩子们孤苦一生?”舒老三语气激烈,“二哥,这事你做得太不妥当,怎能如此放任!”

    “有何不妥?”舒爷爷淡定道,“青娘是我女儿,我作为父亲,只要她未做伤天害理之事,自当护她周全。缘何只因她和离了,便要落个有家归不得?”

    “二哥,我也不想这般咄咄逼人。”舒老三无奈叹息,“青娘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她遇人不淑,我这个做叔叔的也甚为心痛。可我既作为族长,便要为全族人的声誉着想。”

    “不过……此事也不是没有两全之法。”舒老三话锋忽的就是一转,“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二哥只需把三娘做出来的东西都归公于族产,让族人都分得好处,这样便能堵住大家的嘴,让他们不再对青娘和离回族一事说什么。”

    静静听着的舒迎迎暗自啧声。

    刚才舒迎迎就觉得奇怪,明明舒小姑和离已经回来好几天了,之前没有任何反应的舒老三今日却突然上门。恐怕还是老二房最近打石磨、修水磨坊的动静闹太大了,舒老三看出其中有利可图,才又起了心思,便欲借舒小姑和离一事来拿捏老二房。

    舒老三这话,要的可不止是舒迎迎已经琢磨出来的水车、石磨等东西,他一个“都”字,便贪婪地将日后所有出自舒迎迎之手的东西都包含了进去。若舒爷爷妥协答应,那么以后舒迎迎就是舒老三这一房的钱篓子。

    在场人因舒老三这番提议变得更加安静,只余一些意动之人激动的呼吸声。

    “绝无可能。”

    舒爷爷一口否决,“老三,这才是你威逼上门的目的罢。”

    “我本是好心,却不想二哥如此揣测于我。”舒老三语气屈枉,“那便由你,但青娘,舒氏也绝对容不下她!”

    舒爷爷依旧是那副淡定的模样,“老三,你非要赶青娘走,只因她是和离之身。我且问你,你依的是哪条族规,族规可有说和离女子不能归家?

    “你要说族规,是,是没有和离女子不能归家这条。”舒老三气狠了直接放话,“那我便现加一条,如何?我是族长,有这个权力!”

    舒爷爷定定看他两眼,“那便分宗罢。分了宗,你我虽依旧同姓舒,可此后便是两族人,由得你写再多族规,我等也无须遵守。”

    舒爷爷的话一出,满座皆惊。

    只有舒迎迎一个人很激动,她老早之前就想过分宗的事,可并不好办。她原想着等自己再多做一些东西,慢慢增加自己在老二房的话语权,再寻个合适的时机向舒爷爷提出。

    这个时候的人对宗族有很强的归属感,就像死后不能埋进祖坟,那是等同于天塌下来一般,所以舒迎迎其实并没有多大把握能劝动舒爷爷。

    可舒爷爷在她眼里是很不同的,这位老人身上有旁人少见的豁达包容,还有跨过无数生活困苦的坚韧睿智。

    为了劝动舒爷爷,舒迎迎把腹稿都早早打好了,却没想到还没用她开口,舒爷爷便像知道她心事一般,自己先提出了。

    “二哥,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舒老三一双浑浊老目瞪得老大,震惊地看着舒爷爷。

    “我说分宗,把我们老二房这一支分出去。”舒爷爷说完,环视老二房的人,“你们可有意见?”

    “没有!”

    老二房的人回道。

    一直旁听的舒老四和舒老六都忍不住了。

    “你这是不孝!”

    “如此违忤族规,舒老二你对得起列祖列宗么!”

    两人站起来便直直呵斥舒爷爷。

    舒氏有族规,其中一条是望族人相互扶持,将族群发扬光大。

    但以舒迎迎理解,舒氏一族就是一群底层平民相互帮衬,抱团求生罢了。人多力量大,生机才更显,那条族规不过是不想后辈离散,再于世道孤苦求生,艰难以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