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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怪没在府中看到你!果然又跑到市集上了!”

    来人是一名身形高瘦的男人,身穿家丁服,此刻正神情愤怒的骂着倒在地上的少年。

    “都跟你说多少遍了,府里的活儿没干完就不能出来,你这杂种竟然还敢出来,看我今天不扒了你的皮!”

    “我、我干完了……但阿虎他们却说那些活是他们干的!”

    少年身体颤抖,咬着牙回道。

    高瘦男人闻言,表情却依旧愤怒,“我不管这个!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只知道,你又没干完活就跑出来了!”

    他一边咆哮,一边挥出拳头,就要往躺在地上的少年脸上砸去。

    摊主离两人最近,却没有半点拉开男人的想法,只是看好戏般的笑着。

    “杂种玩意儿!天生的卑贱东西!”

    高瘦男人怒骂着,但拳头虽然挥了出去,却忽有一阵劲风吹来,刮得他出拳方向发生变化,没有落在少年身上。

    趁着高瘦男人愣神的功夫,少年没有犹豫,迅速熟练的从地上爬起,脚步快速的奔向远处。

    “该死!见了鬼了!”等高瘦男人反应过来,少年已经跑远。

    没了逞能的对象,他也只得骂骂咧咧的离开。

    远处。

    一名青年道人从他身上收回视线。

    随后望向地摊上生锈的铜权衡,眼神微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仓惶跑回府中,陈泽乡作为最下等的家丁来到自己所住的破烂屋子,坐在石阶上,神情愣滞麻木。

    他受了委屈,受了无数次的委屈,现在想哭却也哭不出来了,只是木然的抱膝坐着,看着天发呆。

    等到外面有人不耐烦的叫他,他才走出去,干一些连家丁们也嫌弃的活。

    中午,他被同为家丁的阿虎欺负,原本应该连冷硬的饼子都没啃上,但却奇怪的从缸中翻到了块窝窝头。

    下午,高瘦家丁将他“没干完活”便出去的事情告诉管家。

    管家不悦,想抽他几鞭子,但却忽然有事有被叫走,只得先放了陈泽乡,给他要干的活加量。

    夕阳西下,陈泽乡刚回到自己的屋子,就一头栽倒在地上。

    他太累了,意识也模糊起来,恍惚之间似乎又看到了地摊上的那个铜权衡。

    权衡,就是称量物体轻重的器具。

    《庄子》曰:“为之权衡以称之”,说的就是权衡的称量之用。

    另外,权衡因其称量的用处,还在一定程度象征了公平、平等。

    陈泽乡伸出手,手指缓慢的抚摸过去,便感觉触碰到了实物、而非恍惚间的幻觉。

    那种铜器的冰凉,生锈之后的粗糙感,都真实无比。

    隐隐之间,他听到铜权衡传来声音,冰冷漠然,却仿佛天地至理,让人不自觉便沉醉其中。

    “我象征着公平?对否?”

    “我象征着平等?对否?”

    陈泽乡沉默着点了点头。

    “错了。”

    那冰冷沙哑的声音再度出现,腔调平淡,没有半点情绪起伏,诡异至极:

    “铜权衡本来就是不平等的。

    就像地位高的人生来就可以支配地位第的人。

    记住,人本来也是不平等的。”

    陈泽想一愣,想到府里主人对待下人傲慢粗暴、管家随意鞭打他……的这些场景,再次沉默。

    “只有真正有权势之人说的话,才是公平的。”

    “公众所说的、所认可的,并非公平,真正的公平乃是王公君主所说的。”

    铜权衡颤动起来,像是个蹩脚的演讲家在尽力以自己的肢体动作传递情感,感染听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