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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真!你等我!”

一声急促而又显得焦哑的呼声,像是杜鹃啼血般的扬起,那棵古树微微的扬了一下,从浓荫密叶中陡地射起一只矮小的人影,像激星电流般的追去。

不用回头,邵真知道明毓秀追上来了。

微微一愣,邵真不明白她为甚么要赶上来。

他几乎要停下来,但他随即像发狂似的大叫一声“不”,身形陡地又如脱缰之野马,猛然又向前冲去。

他已用了全力,甚至把他内在的潜力都使了出来,因为他是在逃命——他必须逃离明毓秀。

他知道明毓秀为甚么叫他停下来,她只是想在自己面前展示她的得意,他要看看自己痛苦的表情,他要侮辱自己,讥笑自己。

她为什么要这样?她这样的报复已够恶毒了呵!那是令人流泪不流血的报复!那是令人肢体完整心灵破碎的报复!那是世上最残酷的报复。

邵真的轻功本来就是数一数二的了,而他这时所展出的身形,更是快如飞蝗,疾如星火!可以这么说,他有生以来未曾这样的急驰过。

“真!求你!停下来好吗?”

在他昏乱的意识里,他仍能听到明毓秀的叫声。

他掩起双耳,他根本不想听,那声音,曾几何时他是深深的爱听,但现在,他却说不出有如何的憎恶!他不再认为那声音如黄莺出谷,银珠走盘,相反的,他以为那是一个无德的女人的做作,虚伪与无耻,无耻!

他没有停,他根本就不想停,他恨不得能飞!

驰着……

驰着……

他已听不见明毓秀的叫声了,他稍稍回头一看,一片黑漆漆的,已无明毓秀的身影,显然明毓秀是没法跟上他。

但他仍不想停下来,即连念头也没有,依然飞也似的急驰着。

他的脑海已紊乱得趋于空白,他甚么也不想,他只知道跑,跑!

他不知道已奔了多久,他也不知道他现在是跑往哪里,他不要知道,一点也不想,包括所有所有的事情,仿佛他一出世便是如此模样。

他看不到一点点光亮,只是黑暗,黑暗……

现在,他才发现黑暗并不恐怖,它是如此的可爱。

黑暗使他看不清眼前,看不清四周,看不清一切,包括他自己在内。

蓦然,像是穹苍破了孔,哗啦哗啦的倾盆大雨从空而降!

冷冷的,风——以前他一直认为,风是富于诗意的——但他现在感觉上是那么丑恶!风像魔鬼的咆哮,它助长了雨势,它助纣为虐,为虎做伥——暴风加上暴雨使原本已是很令人憎恶的黑夜,成了一个丑劣的暴风雨夜。

邵真已全身湿透了,他更感到冷——包括他破碎的心灵,他看不见一切了,完完全全的看不见一切了。

风声的呼啸,雨声的喧嚣,仿佛就是“黑鹰”得意的笑声,明毓秀畅意的欢笑!是的,那是的!“黑鹰”和明毓秀一定在嘲笑自己是一个失败者!

邵真的脚步又加快了!他简直是发狂了,他受不了这个打击!

跑着,奔着,驰着,发疯般的!

突然,他仰天长笑:“毁灭我吧!吞噬我吧……哇……!”

倏地邵真一声嘶叫,他发现他的脚下空无一物,他的身子像是猛然的飘在虚无中,然后他感到他整个人在沉下,就像他的心一般沉坠!

“哈哈哈——!扼杀我吧!我不在乎!哈哈——!”

他张口大笑,他厉声嘶号,他感到轻飘飘的,他直觉得他已羽化登仙……

最后,至少在他想来是很久了,他——甚么也不知道了他只听到一声扑通,然后黑暗罩住他整个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