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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韶王叶忠今日从宫里回来后,一进门便让下人将大门关好,自己直奔女儿的房间。

    静瑜正在窗下绣帕子,抬眼见父亲怒气冲冲地走来,立刻便猜到他所为何事。她不慌不忙地将针扎进绣框里,放到一边,让伺候自己的丫鬟退下。

    叶忠一进门便直接走到她面前质问:“闫侍郎的事,是你做的?”

    “爹不开心吗?东西我已经拿到了,放在很安全的地方,绝对不会再被人拿到,以后那闫侍郎就不能以此威胁您,薛伯伯当年贿赂顾永年的事情也不会被揭穿。爹您最怕的,不就是薛伯伯的名声受损吗?”

    “胡闹!谁让你这么做的?我的事情我自会料理,你是王府的郡主,就该好好待在王府里,整天干涉我的事情做什么?”

    “还不是爹您优柔寡断,受人所制,我才会出手。若那闫侍郎第一次登门,您便将他拿下,施以威严,他又怎么敢继续威胁您?难道您真以为答应他的要求,就可以当做无事发生吗?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往后的祸患只怕无穷无尽。”

    静瑜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这样的人,就该好好给他点教训,不能让他以为有恃无恐。”

    看着气定神闲的女儿,叶忠只觉得不寒而栗:“就算是你要帮我,你已经拿走闫侍郎的那块玉,为何还要将他打伤?你可知道打伤一个朝廷命官,是何等重罪?若是被人知道……”

    “爹放心,我身边的人个个忠心耿耿,做事滴水不漏,绝对不会让人抓住把柄,就算我明摆着告诉闫侍郎,是我做的,他能拿我如何?难道他还能到御前去告我一状?谁会相信呢?”

    静瑜笑了笑:“我这些年在外人面前,可连大步都没迈过一步。”

    叶忠只觉得头疼欲裂,都怪他平时太宠溺着这个女儿,把她惯得无法无天。从十来岁开始,她便开始指挥府里的护卫替她办事,她向来聪明,满腹计谋,这么多年来,时常是到最后他才发现她背着自己做了不少事,想要阻止根本已经晚了,只能作罢。

    这次太子选妃,他迟迟没有去向圣上求恩赐,也是因为这个,他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她那样的心性,若是到了东宫,还不知道要掀起什么样的滔天巨浪。太子是未来的天子,将来后宫佳丽成群,她若是一个管不好自己,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东窗事发,怕是连他都救不了她。

    他不能因为宠爱她,便什么都由着她,这是害了她。

    她已经十九了,也许他也该是时候狠下心,好好管束她了。

    “我不管你有任何理由,从现在开始,你一步也不许出王府,给我在家好好反省。”

    叶忠说,随后召来护卫们,对他们宣布:“从现在开始,给我看好郡主,谁要是敢放她出房间,就休怪我不客气。”

    “爹,你凭什么把我关起来?”静瑜终于紧张起来,想去追韶王,却被护卫拦住了。

    “郡主就听王爷的话,别出去了。”护卫们面露难色,“王爷现在在气头上,你就算去说,也是自讨苦吃啊。”

    静瑜慢慢沉下心来,爹又能关得住她几天呢?不用两天,太子殿下一定会想办法把她弄出去的。她只要等着就可以了。

    两天后,静瑜果然收到安国公府的请柬。安国公夫人邀请了京城一众未出阁的千金去饮宴,原本这种宴会,静瑜身为郡主去与不去都行,可偏偏圣上膝下唯一的公主平乐也嚷着要去。公主都去了,郡主又怎么能不去?

    韶王虽然不放心她,却也不能不同意,只能千叮咛万嘱咐,让护卫送她过去后好生跟着,千万不可让她肆意妄为。

    静瑜打扮了一番,一出门又恢复柔弱的模样,到了安国公府跟众人打了个招呼后,便托词身体不适的,带着护卫离开。

    ‘郡主,王爷说……’

    “闭嘴,你们是跟我时间长,还是跟着我爹的时间长?”静瑜打断护卫的话,“如果还想跟着我,就别废话,我让你们做什么便做什么。”

    “那咱们现在去哪啊?”

    静瑜想了想:“去云黛河边。”

    这几日她虽然不能出门,却一直让人暗中留意秦鑫的动静,自从他爹出昭狱以后,他似乎有什么心结,这些日子一直独自在云黛河待着。

    很快,静瑜带着护卫到了京郊,果然远远见到秦鑫坐在河边发呆。她让护卫们都退下,自己一个人走了过去。

    她本是想直接跟秦鑫交谈,结果到了他身后,却发现他根本没听见声音——他全身心都沉浸在自己的天地中,而那个天地,是他手里的一方帕子。

    绣工惨不忍睹的一方帕子,若不仔细看,静瑜压根瞧不出这是两朵并蒂花。这种如此基础的花样,她六七岁的时候就已经可以绣出来了,而且绣得比大人还好看。

    可就是因为这样,此时看到秦鑫沉浸在其中,她才越是恼怒。她一眼便看出来,这是安兮兮送他的。这么丑的帕子,有什么好看的?

    她站在他身后,突然弯腰夺过那手帕:“你还放不下她?”

    “还给我!”秦鑫终于发现了她,起身便跟她讨手帕。静瑜自然不会轻易给他,拉住手帕的两个角在手里绞扯:“你怎么这么执迷不悟?我不是告诉过你,她在利用你吗?”

    “我不用你管,把手帕还我!”秦鑫的语气又重了几分,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

    不知为何,静瑜心里突然生出无边的烦闷。她将自己的宝石耳环摘下来,包进手帕里,团成一团,当着秦鑫的面直接就将其扔进了河里。

    “我就是不还,有本事你自己下河里捞去啊。”说完,她别开脸,料定秦鑫只能无可奈何地放弃,却不成想,下一刻便听到噗通一声。

    她立刻回头,河边已经不见了秦鑫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在河水中挣扎找寻的狼狈人。她站在岸上,气急败坏道:“你疯了吗?只不过是一条手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