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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哟,你们一家子可真够能干的,我刚才瞅见外面垛了好几大垛麦子,不会是干了一天一宿把七亩麦子全都收回来了吧?——啧啧啧,你瞅瞅这弄的,可是亏大发了,再多长两天能多收好些斤呢,我都替你家心疼。”

    周凤英白了她一眼,嗤笑,“还真用不着你操这心,俺们家跟别人家不一样,俺家二郎有功名在身,官家给免80亩地的税呢,多收能多收多少,比得上交得税多?”

    高氏被噎回来,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心说嘴硬个啥,心里面苦不苦,你们自己有数。

    她探着身子往周家饭桌上瞅,撇着嘴,“呦,这今年刚还完债,饭食就上去了呀,前些日子才买了猪肉吃,这又吃上鸡蛋羹了。”

    说完她眼角耷拉着斜掠过周锦钰因为营养不良显得格外大的大脑袋,阴阳怪气道,“我看你们家这娃子身子够虚的,这鸡蛋的养料大,可别吃多了虚不受补,再给补出什么毛病来。”

    这可是鸡蛋,贵的时候十文钱一个,她都舍不得吃,凭啥给这半死不活的小崽子吃,早死早干净,活着也是拖累周家,浪费周家的钱财。

    浪费周家的钱财就是浪费翠香将来的口粮,周家花钱如此大手大脚如何能给翠香攒彩礼钱。

    这次不等周凤英张口,周大郎“腾!”就站起来,屁股底下凳子因为起身太急,咣当!倒在地上。

    周大郎一脚踢开,裹挟着一身寒霜般的冷气直奔高氏,接近两米的身高居高临下往高氏面前一站,目光凶狠!

    除了周家人,没人知道钰哥儿活到今天有多不容易,小小的娃喝了多少药,遭了多少罪,孩子喘不上气,成宿的睡不好,好不容易睡着了,必须张着嘴巴靠喉咙帮助呼吸,因为总是张嘴呼吸,经常嗓子里犯炎症,娃子喝口水都疼。

    娃子说得最多的话就是“好难受”“死了是不是就不难受了。”

    或许是命苦的娃子懂事儿早,钰哥儿好像知道他自己活不长,但他还是努力活着,不是为他自己,为他娘,为他爹,为了疼爱他的大伯,爷爷和奶奶。

    自己虽然是他大伯,可和他亲爹没啥区别,二郎在外面求学,想孩子不能回,回来就要花路费,有那路费钱不如给娃抓药。

    二郎从小就是个心硬的,永远能分清轻重,他要考科举,他知道比起父爱,钰哥儿需要的是钱,更多的钱,更好的郎中。

    他几乎是代替二郎在照顾着小侄子,冬天大雪封路去抓药;夏天一晒半天只为给孩子钓上两条小鲫鱼儿熬成汤。人家说泥鳅好,他就下河捉泥鳅,人家说天上的大雁补,他就用自己做的弹弓去猎捕大雁。

    谁敢咒钰哥儿,先问问他周大郎答不答应。

    高氏一百四五十斤的体重,被周大郎像拎小鸡儿一样,直接给扔出门外,咣当!大门落栓。

    没多会儿,墙外面响起高氏一声高过一声的叫骂。

    朱氏捂着嘴儿笑,周凤英哈哈大笑,“瞅瞅,把俺们家老实人惹急眼了。”

    转过头,她刮了下周锦钰的小鼻子,道:“钰哥儿,你瞅瞅你大伯多疼你,大姑这还是第一次见你大伯跟人急眼呢,你长大了可得孝顺大伯,听见没有?”

    周锦钰重重点头,“大伯最疼钰哥儿。”

    他能感受到原主对周大郎的感情其实比周二郎还要深,小孩记忆里更多是周大郎的身影,对周二郎多少是有些陌生的,虽仰慕却少亲近。

    本以为高氏嚷嚷几句就完事了,不成想在外面没完没了了,周凤英来气,腾!腾!腾!大步走到门口,猛地扯出门栓,大门儿一开,“高氏,给脸不要脸,你没完了是吧,不安好心你小心遭雷劈!”

    她话音刚落,远处“轰隆隆!”一声闷雷响,周凤英一抬头,却是黑云卷着雷声从西边地平线上滚滚而来……。

    高氏拔腿就跑,她可知道站在树底下遭雷劈,她家羊就是拴在树底下,被雷劈死过。

    周凤英冲着她嚷,“呦呦呦,这还真应验了,高氏不心虚你跑什么,人在做天在看,成天不出好心眼儿,老天爷早晚收拾你。”

    “凤英,赶紧得,收拾东西,把咱家麦子盖上护好!”

    周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院了里传出来。

    “哎——爹,俺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