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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仝从一中回来了,一定要沈伟去做彻夜之谈。

    任斌不在,沈伟对萧劲强说,最迟吃一顿早饭,我回来赶下午的课。

    程仝很有些酒量,沈伟自愧弗如,但主人家哪容客人谦让!在这方面,千百年来的规矩,主一饮客就要请,要饮一样多,从不论量的大小。

    大概喝了八两白干,沈伟死活不喝了,亲戚得罪了就得罪了!他觉得自己已有些晕晕乎乎了。他们开始胡侃。不喝酒,程仝是不苟言笑的。程仝讲他们学校分课时,各自露出了平日深藏不露的狐狸尾巴,讲校长和下面的关系,讲学生调皮等等等等。最后他问:“听说任斌很不好合作,你们怎么样?”

    沈伟本来就是一个“漏嘴巴”,一般情况下,同事们有什么机密情报,都不敢跟他说,这时因为酒分子的作用,便滔滔不绝起来:“嗨,你说任斌么?人不怎么样,推荐的,架子却不小。当管的不管,不当管的他偏要横插一杠子,够你受的!过端阳,小刘师傅要去接未婚妻,小刘师傅是刘股长的堂弟……知道了?知道了我往下说。咳!小刘先找我商量,你猜我怎么办,你猜不着,嘿嘿,我说不行,学生娃帮厨把功课耽误了,要埋怨的,家长也有意见。谁知,由刘股长出面,任斌讨了个好。任斌说同意三天,{本来只需要两天。}由三个老师轮流,一人做一天饭,掌勺的不上课。第一天当然归任斌,第二天算是肖劲强,他俩基本上是联合的,以任斌为主。”

    沈伟咕咕哝哝喝了半瓢冷水,继续讲:“可是轮到我,你说咋办?我从来没做过那么多人的饭,有时自己也不愿做饭,宁愿饿,你知道的。任斌也根本没与我商量,像命令一样,每当这种时候,他就显示出了负责人的权力。我心里像服了敌敌畏样不舒服。第二天晚上,肖劲强交钥匙时,我就说,我不会,不要朝我交得!他只好把钥匙拿走了,不知什么时候,钥匙又到了我的抽屉上。******,生活才真的不简单,社会上的事情真复杂!”

    “第二天早晨,我知道没有早饭吃,就去食品站称了两斤猪油和二十个鸡蛋,先吃了顿鸡蛋面条。正要按课表去上课时,我发现任斌已进了教室,他从来没有这样积极过!下自习了,我对任斌说:能否找学生帮忙做一天饭,我的确做不好。他说不行!也真够狠的!我觉得这是专门坑人,你一个月来几天?好大的架子!索性蒙头睡了。他在学生中大放厥词。有几个学生站出来要替我顶差,他不同意,还骂了人。”

    “快十二点了,刘股长找我,我讲了情况,他阴沉着脸说:‘这样吧,沈伟老师,你出三块钱一天,我找人。’刘股长找初中的师傅来维持了一天。钱,扣个屁!忘记了?嘿嘿,也许是。不过,刘股长对我……没什么,两点多了,睡吧,我们?”

    沈伟住了口,一看程仝,他已经睡着了。自己脑中也昏昏沉沉的,一阵酒意袭来,他也偏在藤椅上睡了。天亮以后,他们才到床上去眯了一会儿。

    沈伟在程仝家里吃过早饭,又玩了一会儿,为了上下午的课,慢慢踱到学校里来。他心里很高兴,难怪人说,知音难觅,人生得一知己足矣的,昨天一席牛皮吹了,顿觉心里坦畅多了,似乎天下人从此对他沈伟理解了,知道了他的不同凡响。因为程仝昨天曾对他说,许多老同学和社会上的知名人士都关心他的近况,都说,他有大才,是一匹千里马。

    太阳升上了中天,那发放不完的热能,毫不吝啬的炙烤着大地。路上,有几只狗夹着尾巴,拖着长长的舌头,哈着气儿,在赶路程。沈伟虽然走的慢,他在有滋有味的回想昨夜的畅谈,但还是走出了一身洗水汗。

    隔学校还有半里路,就听到了初中学生集体朗诵课文的声音,声音又大又整齐,有点像出征将士的怒吼。初中学生总是那么朝气蓬勃,“蓬勃”的令人羡慕,能使人不自觉的想起自己的童年和少年时代。

    到了操场边,发现高三的学生都拿着一本书,懒洋洋地倚在杨柳树下歇荫,他看看表,十二点差五分,不到午休的时间啊?

    同学们见到班主任回来了,都纷纷上前诉苦:他们还没有吃早饭。

    沈伟便去问躺在床上的萧劲强是怎么回事。“我先问你,是我的权力大,还是炊事员的权力大?”肖劲强火气很盛。

    小刘师傅讲,昨天放学了,他一看面缸,今天开不响伙了。就向萧老师讲,萧老师下午便安排了六个近处的同学回去拿苞谷面。而这些近处的同学有的又不差粮食,也不愿回去,几个远点的,因小吃食和辣椒吃光了,就商量他把他们换换,他们愿意回去背苞谷面。小刘师傅便换了三个,并要他们务必在今天早自习前赶来。

    今天早上,萧老师知道了这事儿,在教室里大发雷霆:“我还不如一个做饭的?班主任不在,就得听我的!”并强硬的把那三个学生赶出了教室。

    小刘师傅见状,也火了:“我是不如你,如你,就不掌勺把子了!只换换,人家又没耽误课!不干了,都不干了!”就罢了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