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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伟曾答应给沈洁带小说看的,这次带了《孽海花》和《红与黑》,刚来时忘记了给沈洁,连口袋提到章雪那里去了。沈洁问起这事,沈伟才想起来。

    中班车到了,街上人声嘈杂,好像有很多人涌入了供销社,闹哄哄的。

    雨又淅淅沥沥下起来,虽是不大,但总也不停。屋檐开始“滴滴嗒嗒”。看见章雪下楼提水,沈伟想,果然要招待了,她会怎样招待呢?

    要命!沈伟忽然想起她和表姐都没有带雨具。跟沈洁说了几句话,便快步走了出来。雾霏霏,雨蒙蒙,他心里烦起来。他要上楼去,看表姐谈得怎样了,怕雨越下越大,即使有饭,也不想吃了。

    薛同志在寝室门前对他说:“嘿,人不留客天留客。沈老师,晚上与我滚一宿,不嫌弃的话。”沈伟淡淡一笑,表示感激,又扔去一支烟。

    外面不知是谁大声接口道:“天不留客下流(留)客!”

    薛同志又说:“好没得教养,不管他!如果那边不方便的话,过来我们对弈两局。”

    “去看看。”沈伟似乎觉得薛同志在做戏,在耍弄他,但又弄不明白个中就里……心里又是一阵烦躁,总是这样颠来跑去,老围着个女人转,算什么?像有虫子在胸中蠕动。

    沈洁的门市里,涌出阵阵欢声笑语,街上车鸣人叫,酒厂在放气,尖厉的啸声直震耳鼓,机械厂火花闪闪,锤声阵阵,顾客们也是高声大桑门……自己与这种氛围很不协调,沈伟觉得。

    沈伟走到章雪屋里一看,里面已是一满屋子人了,样子很像桃谷六仙,长相穿着都是怪怪的那种,一个也不认识。看样子,他们都是刚下车的。有几个自报家门说,是县烟叶公司的,在这里躲雨。

    本来,他也兴两三个月光顾一次理发店,头发比较长,但不是“阿姨头”,因为不常理发,胡髭也便密密的长起来,但他只是让胡须自然生长,决不刻意使它长出一种什么形状来;他喜欢穿时新衣裤,但从不穿那些不男不女的服装。他并不以为那里面蕴含着多少美。对这几个男男女女,他感到恶心。他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

    沈伟枯坐着,提不起说话的兴致。表姐也困惑的呆坐着。章雪让到了床上。偶尔,沈伟朝章雪望一眼,章雪便避开他探询的目光,去看手上的《红与黑》。他去看表姐,表姐又去看章雪。表姐面露难色,哪怕是做行政工作的,也不便和陌生人搭茬。

    倚窗坐着个女扮男装的女孩子,她是章雪曾向沈伟介绍过的Z镇的妇联主任,据说是章雪的学友,正在懒洋洋的翻看《孽海花》。几个男女全无顾忌的说着、笑着、唱着。沈伟对面的那位“阿姨”,口里唱着,双脚用劲踏着楼板,脚下便扬起一片尘灰。沈伟下意识的把颈项朝后缩了缩,觉得那纷飞的扬尘直朝鼻孔里灌。

    那以足击拍的“阿姨”,像故意气沈伟,流里流气的对章雪说:“雪儿妹妹,收拾一下,我们今天回娘家。趁着今天下雨,看看亲妈婆婆(岳母)去吧。”

    章雪把嘴撇了撇:“哟,不敢,不敢,与你一路,不怕把你丑的!”说完,不无深情的瞟了沈伟一眼。

    周围爆发出一阵笑声。“阿姨”也确实长得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