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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了丁局长的便条,权衡利弊,沈伟狠声骂一句“晦气”,还是到学校报了到,老师们见了他,都远远的避开,好像他有传染病样。他对这个世界起了绝大的反感,他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灿烂的世界对他关闭了门扉,似乎被所有的人遗弃了,忘却了。对这种没有思想,没有激情,没有色彩,黯然无光的生活,他愤恨,诅咒。

    他嫉妒那些在生活中如鱼得水、左右逢源的人。他的心,冷却了。但一见那些满足于现状、知足常乐的人,诸如摇摇晃晃、随随便便的小干部,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汽车司机,作腔作势、得意洋洋的小职员,他心里就更加难受,进而是讨厌。只是从精神状态上看,他们都比他好得多,他心里就老大不服气,便又谴责自己的颓废和堕落,发狠要在生活中搏斗下去……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诚”。只有王歇和谢伯瑞对他依然如故。这天,王歇提议,在谢伯瑞屋里喝两杯,散散闷气,谢伯瑞不便多说,沈伟茶饭无心,也无可无不可。这段时间,或许是烟抽得太凶了,沈伟吃什么也没得味,口中只觉得又苦又涩,还辣得紧。

    太凡醉酒的人,可能开头并不想醉成什么样子,只是微醺之后,若又是逢的知己,便越喝越上劲儿,以至于大醉。今天,沈伟不想喝,只慢慢的呷,偶尔去拣一片蒜叶或辣椒皮子下下酒。见状,王歇向谢伯瑞眨眨眼儿,俩人便劝导开了:

    “唉,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何必如此较真儿呢?试想往昔莘莘学子,然一路顺风者有几?唉,人生如梦……钱,算什么!钱财如粪土!来,喝!酒逢知己饮,一醉解千愁——从今往后,大吉大利!来!干!”

    “难怪人言祸不单行的,沈老师你这回算是倒了大霉了。不过,事已至此,也只好由它!没有什么可怕的,同学还是同学,朋友还是朋友。我们相信你并不是那种经受不住一点磕碰的少爷小姐流,你会挺过来的。少想些杂七杂八的事,来,又喝!”

    ……

    朋友真诚和温暖的话语,滋润着沈伟被愤怒和悲哀烧焦、枯板了的心田。他异常激动,说不出话,只充满激动的看了看对饮的人,大口大口的喝起来,权且算作是对朋友的回报吧。二位也频频举杯,一杯完了,竖起来,不兴滴一滴。

    谢伯瑞屋里的酒完了,沈伟又去拿,大概每人已有八九两下肚了。座中三人,沈伟酒量最大,此时也热血上涌,有些晕了。王歇拿筷子的手抖抖着,总伸不进铝锅里,不时就出现一个“定格”。

    这时,谢伯瑞扔了筷子,打着歪歪脚向王歇走过来,叫道:

    “我……我与你……那个啥,拥……拥抱,接吻……吻……”

    “胡闹!”王歇还算清醒,老腔老板的说,并拖了一把椅子放在谢伯瑞的屁股下,“谢伯瑞,坐下,别发酒疯!”

    “不、不是!沈伟同、同志……”谢伯瑞向沈伟作了一揖,又忿忿的指着王歇,恨不得啐他一口,“你……你楼得莉莉,吻、吻、吻得,就不兴、兴、兴……我……”

    “啊!”王歇大惊,盯住谢伯瑞,掌成拳状。

    “啊!”沈伟怒视着王歇,脸立即变得惨白,因受惊而奓大的嘴巴,收不回去了。

    “啊!你、你敢、敢、敢揍……”谢伯瑞试图跨前一步,却被脚下的椅腿一磕,仆倒了。

    沈伟把谢伯瑞扶上chuang后,又去看王歇,如临寇仇,喷气如牛。王歇却去收拾残杯盛蝶。

    然后,都不说话,各自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