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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膳后,黛玉向贾母告了安退了去,偷偷的拉了惜春一下,惜春会意,也跟着她身后退了出来,两个人一起回到流云居,每人捧了一杯茶,黛玉焦急的问惜春:“你把可卿的事给我说说,可卿那么一个如花似玉的人怎么会生重病呢?”惜春喝了一口茶,无奈的苦笑,可卿那样一个美好的女子是受人尊敬的,可是却轮到这样一个命运,惜春浅浅的说:“好像也就是前一阵子的功夫,陡然听说她生病了,我们都去看过她,整个人憔悴不堪,不过我总觉得她有些什么难言启齿的话未说,每次去嫂子都在,我们也不好细问她什么?她好像顾虑着,”黛玉听惜春说完,心内不由思考着,难道可卿真的有难言之隐,是什么呢?黛玉深思后没有结果,便起身吩咐了雪雁在院子里照应着,叫紫鹃去二门吩咐了小厮准备两乘轿子,要过宁国府去。

  紫鹃领了黛玉的话走出去,黛玉和惜春领着丫头慢慢的往外走去,惜春一脸神往的看着黛玉:“林姐姐,你现在好像越发的能干了,什么事都做得有条有理的,哪像我们这些大家小姐的,只知道吟诗作对,每日里混日子,只等以后嫁个好人家,”惜春说到最后竟有些伤感。

  二门拐角处早停了两乘小轿,春纤把黛玉搀扶上去,惜春的丫头入画也搀扶着姑娘坐上另一乘小轿,两个姑娘便往东府而来,东府的偏门处,守门的小厮见荣国府的轿子,便知是府里的姑娘奶奶的过来看主子奶奶了,忙让进去,小轿直抬到内门处停下,黛玉和惜春下轿,几个婆子一看是姑娘领了人过来了,忙迎进去,黛玉便在婆子的领路下走进可卿的寝室,屋内薰着香混合着药香,可卿睡在床榻上,身上盖着西施浣过的纱衾,头上枕着鸳枕,只那面颊苍白如纸,妩媚的脸蛋瘦得不成样子了,哪里还有那个美貌如花的影子,黛玉顿时双眸一酸,眼泪便下来了,上前两步握住可卿的纤手,那手只剩下骨架子了,可卿感觉到有人握住自已的手,努力睁开眼睛,看到黛玉,未语先流泪,只呜咽了半响,才开口:“玉儿,可卿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想不到还能见这最后一面,”黛玉忙阻住可卿的话峰:“可卿,别说些有的没的,生病是常有的事,你看玉儿也常年服着药呢,会好的,你要安心养病才是,心内不要多想了,徒增自已的病了,”可卿摇摇头,眼泪总算止住了:“可卿的病和玉儿的病不一样,也许是红颜薄命吧,该着可卿这一劫。”

  黛玉想着可卿的话,总有三分意思,不说到病体,倒说是天妒红颜,难道可卿的病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正等问,门外走进尤氏来,尤氏一看到黛玉和惜春,面色悲戚的开口:“玉妹妹从扬州回来了,难得两位妹子来看看蓉儿媳妇,她这两日越发的悲观了,倒是要好好的开解才是,”黛玉注意到尤氏说话时,可卿的神色冷冷的,难道可卿的病和尤氏有关系,黛玉只不敢乱猜,起身和尤氏见了礼,复又坐下,尤氏也坐在边上,望向可卿,声音悲戚:“我的乖媳妇啊,你可要安心养病啊,这一家子里的人可都念着你的好呢,”可卿的神色越发的冰寒,话里已没有几分力气了,只断断续续的说两句:“公公婆婆真是费尽了心思,可卿是没福了,以后轮到有福的来亨受吧,”

  黛玉冷眼旁观着,这两婆媳之间好像有隔阂,那尤氏见可卿说话夹枪带棍的,脸色闪了闪,只站起身对着黛玉和惜春开口:“两位妹子好生劝着这丫头吧,一门心子的想走,也不顾公公婆婆的欢喜之情,”黛玉和惜春忙点头,尤氏便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吩咐了房里的两个丫头:“好生侍候少奶奶吧,”黛玉记得那小丫头并不是可卿的丫头,好像是珍大嫂子的丫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可卿待到尤氏走了出去,那眼里泪水只往下流,黛玉觉得可卿必是心有委屈,忙开口问:“可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玉儿吧,”可卿的泪眼移向门口处,也不言语,惜春也觉有异,便冷着脸瞪向门前立着的两个丫头:“你们俩给我出去,让我们三说些体已话儿,”那小丫头看了惜春一眼,这爷的妹子可不是好惹的,可她们是奉了大奶奶的命站在这里的,心下便壮了三分胆子,身子儿也不动,垂着头回话:“四姑娘,奴婢是大奶奶吩咐了站在这里守着少奶奶的,只怕少奶奶要什么东西?”惜春一听,火气便上来了,冷瞪着两丫头:“大嫂子是你主子,看来我就不是你主子了,好啊,看我明儿个做主把你撵了,看能不能做成?”两丫头被惜春的唬了一跳,心里明白,惜春若真执意要撵她们,只怕奶奶也没办法,还是好女不吃眼前亏,这时候奶奶也没来,慌忙福了一下身子:“姑娘别生气,奴婢们退出去就是了,”两小丫头退出去,也没走远,只隔着一个门帘,站在廊檐边。

  惜春和黛玉掉头望向可卿,可卿眼泪流个不停,黛玉忙开口:“可卿有什么话你对我说吧?我会帮你的,”可卿对黛玉素来是相信的,抽泣了一会,开口:“玉儿,有人想害我?”可卿话一落,惜春噌的站起身:“谁?好大的胆子,”黛玉忙拉住惜春的身子,可卿背着尤氏,必然是尤氏掺杂在其中,惜春找谁去说,黛玉拉过可卿的手:“可卿,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呢?别是生病疑神疑鬼了吧,”可卿红肿着双眼,眼神绝望的盯着黛玉:“玉儿,你一定要帮我,我是必死无疑了,他们不容我活着,怕我说出去,既遭踏了我,还怕我说出去,你要把这件事给我带到姐姐的耳朵里,我这一生不求姐妹相认,只求姐姐能帮我报这含冤受辱之仇,”可卿的话听得惜春惊心,堂堂宁国府的儿媳妇,竟然被人遭踏,这人是谁不言而明?除了她好色成性的亲哥哥还会有谁?难道可卿的病真的是她们动了手脚,惜春的心内不由得冷暖交替,黛玉听了可卿的话,眼神如冰霜似的寒冷,如果真的是珍大哥害了可卿,那么敏妃娘娘不会放过宁国府的,黛玉望着可卿双眸圆睁等着她的口气,黛玉只点了一下头,如果她不答应,可卿只怕最后死都不能瞑目。

  可卿见黛玉点了头,心里一下子放下大石头,踏实多了,生死由命,她已经别无所求了,三个人正在说着话儿,一个丫头端了一碗黑呼呼的药走进来,放在床前的高几上,扶起可卿的身子,黛玉忙出声:“等一下,”小丫头奇怪的停了一下,望着黛玉和惜春,端着药碗的手也停在半空,可卿怕黛玉惹祸上身,忙出声:“端过来,”就着小丫头手里的碗喝了下去,黛玉眼睁睁的看着可卿明知那碗药有问题,还是生生喝了下去,小丫头伺候完了可卿,便拿了药碗出去,黛玉心里难过得眼泪溢出来:“可卿,我去求人,给你找个御医重新看一下吧,”可卿回握着黛玉的手:“不用了,玉儿,已经来不及了,如果你能早点回来,说不定我还有救,现在服药的时间太长了,已经无可挽回了,也许真是天妒红颜吧,玉儿也不要伤心,我们总有再相见的一天,”可卿说完这句话,身子骨撑不住,喘着气儿,惜春忙伸手顺顺可卿胸前的气,待她顺了,开口:“你累了睡会儿吧。”

  黛玉和惜春见可卿睡了,站起身望着可卿瘦弱苍白得如纸的面容,心内真是说不出的难过,可怜女子容颜是罪,如果可卿不是长得如此妩媚可人,也不会招此横祸,两个人悄悄的退了出去,并未注意到床上的人儿眼角滑落下一滴泪来。

  两个姑娘依旧坐了小轿回来,黛玉一回到流云居,心里暗暗的盘算着,今日天色已晚,明日让春纤去雍亲王府找四哥,无论如何也要救可卿一命,那么一个如水的女子怎么偏就短命了,春纤见黛玉的面容寒冷,也不敢随便开口,真怕姑娘气坏了身子,刚才她和入画站在外面,也不知道小蓉奶奶房里发生了什么事,反正四姑娘和自家的姑娘从宁国府出来,脸色便难看至极。

  黛玉和惜春正在房里生闷气,那薛宝钗领着丫头莺儿踱进流云居里,手里捧一个锦盒,丫头雪雁忙掀起帘子请她进来,黛玉抬头看到宝钗笑得像一个狐狸似的虚假,就不知她又想什么心思,只客气的请她坐了,吩咐春纤上了茶,春纤心里不愿意,可也不敢违抗姑娘,只得去倒茶,泡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来,轻轻的往宝钗的手上递去,只见春纤很有技巧的撒了一滴宝钗的手上,那宝钗立刻一甩手打翻了整杯茶,顿时一整杯茶都泼在她的手臂上,红肿了一片,黛玉和惜春见了,只道宝钗粗心打翻了杯子,就是宝钗自个儿也没搞明白怎么回事?怎么就打翻了茶杯呢?莺儿早吓得奔到姑娘身边,扶住姑娘的身子,急急的走了出去,可怜薛家丫头进来一句话也没说呢,便吃了个闷亏,自个儿还没有搞明白怎么回事,黛玉瞧着春纤偷着乐的神情,估计这丫头使了什么诡计,也不去理会,眼睛瞄到宝钗扔在桌上的锦盒,开口吩咐春纤把东西送到梨香院去,并开问声好,春纤便拿了东西走出去。

  惜春看到宝钗出糗早笑开了,她是见到春纤的动作的,嘴里不由得娇喝:“林姐姐你这个丫头倒是伶俐,赶明儿个我也得一个才好呢?”黛玉斜睨了惜春一眼:“也只有你夸她好吧,不过她对姐姐倒是一直尽心尽意的,”两姐妹说着话儿,迎春和探春领着丫头走进了流云居,不大的功夫宝玉亦跑到流云居来,一时间流云居里倒是热闹起来,主子对主子们说着话儿,雪雁和紫鹃上了茶,领着姑娘的丫头们自去一边说着话儿。

  春纤回来,告诉黛玉:“东西送回去了,宝姑娘让把东西带回来,奴婢说姑娘既让送回去,奴婢不敢做主再收回来,宝姑娘若想送,以后等宝姑娘的伤好了,再来送也是一样的,”春纤话音落,黛玉和惜春明白了,其他人只听得一头雾水,探春不由得好笑的开口:“这春丫头说的什么绕口令不成,什么宝姑娘来宝姑娘去的,一句话也没听明白,”惜春笑着回答探春:“这有什么不明白的,刚才宝姐姐过来看林姐姐,春纤倒茶时,宝姐姐不小心打翻了茶杯,烫伤了,把一样东西落在林姐姐这里了,林姐姐让春纤送回去,宝姐姐说那东西本来就是送给林姐姐的,春纤说不敢收着,以后等宝姐姐的烫伤好了,再送过来也是一样的,”探春和宝玉听说宝钗受伤了,倒是有三分焦急,宝玉忙问:“伤得怎么样了?重不重?怎么不知道小心点呢?是春纤的茶杯没端稳吗?”黛玉坐在边上冷笑:“表哥这么着急还是去看看吧,到底是你的姐姐,而且我的丫头向来是最稳实的,至于那些做主子的稳不稳实我就不知道了,”探春听黛玉如此说,便扯了宝玉一下,示意宝玉少开口,别惹得林姐姐不开心,她现在可是太太和老太太的心肝尖儿,太太想林姐姐家的钱财她是知道的,现在还是少惹她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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