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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略久,阿瑞思身上铠甲沉重,脚下沙滩又松软难行,不禁气喘吁吁,力有不逮。

    陆英笑道:“阿瑞思,先歇会,你的人我真不想杀!”

    贺柔影解决完船上那些军士,里里外外找寻一遍,下船后见陆英还在与这番邦大个儿周旋,忍不住出言道:“陆祭酒,你还没玩够?”

    此时景飞虎、胡顺也纷纷来到,看着陆英捉弄这个红发大汉,都围成一周嬉笑不已。

    陆英无奈,一个弹指敲在阿瑞思鬓角,看着他闭目倒地,叹息一声道:“景统领,将此人带回郁洲山,交给苏先生处置。”

    景飞虎应命,有军士将他剥了甲胄,捆住手脚抬上战舰不提。

    此次远征黑狮岛,斩倭奴一百零七人,生俘一人,再加这个叫阿瑞思的。

    逃走元凶源一郎,折损将士八十多人,可以说胜亦是惨胜。

    倭奴家眷都愿意驾船离开黑狮岛,另寻同族求活。而掳掠来的百姓也思念家园,没有想继续留在岛上的。

    胡顺吩咐手下将岛上房舍、岸边船只尽数焚毁,将阵亡将士就地掩埋,以防尸体在船上腐烂,传播疫病恶疾。

    两艘战舰相继返航,往北回归郁洲山本营。一路风平浪静,再无来时狂涛。

    贺柔影虽小有不适,好歹没有先前那般狼狈。历经三日回到岛上,早见水寨里人头攒动,鼓声隆隆,遍插旗幡,显然是迎接勇士们凯旋。

    陆英随在贺柔影之后登岸,果见苏颂矶一身儒衫儒冠立在人群中。

    贺柔影急忙趋前施礼,陆英也快步上前躬身道:“晚辈陆英,拜见苏先生!”

    景飞虎、胡顺侍立远处,不蒙召唤未敢出言。

    苏颂矶捋须笑道:“华亭侯,久违了!此行可还有趣?”

    陆英没想他说出此等俏皮之语,只得笑答道:“托先生洪福,还算顺利。只是走脱了倭首,惭愧得很!”

    苏颂矶开怀一笑,却似并不以为意,又道:“柔影,传令下去,今日大开筵宴,为景胡二位统领及各位壮士庆功!”

    贺柔影领诺传令,三军哄然雷动,将景胡二人簇拥着,自去豪饮不提。

    苏颂矶对陆英微笑道:“华亭侯,请随老夫来。”

    言罢转身就走,贺柔影与陆英互望一眼,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直行到中院书室内。

    陆英不待苏颂矶询问,先将此行所遇详细讲述一遍。

    苏颂矶缓缓言道:“源一郎本是倭国贵族,如今其本岛崛起一支强姓,建国称号,其国曰‘大和国’,其主号‘大王’,其族称‘大王家’。

    “源氏兵败溃散,源一郎父子兄弟逃至东海,纠集亡命剑客,又与中国沿海之民私通,常以劫掠为生,占据数十座岛屿。

    我听闻源氏家主在东南一座大岛势力兴盛,号为‘新四岛’,中国之人称为‘四夷岛’。岛上非但有源氏,还有什么出云氏、藤原氏、平氏,合为四大家。”

    “多年来,四夷岛麾下倭奴,不止与大家大姓暗通有无,如今还联络上了极西之地的番邦,什么罗马国、天竺国,拜火教、宙斯教等等。

    江东那个长生教,教主孙泰死后,其侄孙恩逃亡入海,似乎也与源氏有来往。你遇到的黄袍道人,多半便是孙恩之属。

    至于抓回来的阿瑞思,恐怕是罗马国宙斯教的人。国家多难,觊觎者众。如果再有此等虎狼之徒入寇为祸,老夫真恐天下百姓再无安身立命之地……”

    陆英见他越说越低沉,面上忧愁难去,不禁心有测测。

    过了良久,陆英振奋言道:“苏先生,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我等立志匡扶社稷,恢复华夏衣冠文物,纵使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四海寇敌环伺,天下妖邪横生,正须先生帅之以仁义,统之以文德,驱除胡虏,拯救斯民。陆英不才,愿执鞭坠镫,效犬马之劳。”

    苏颂矶望着他笑道:“华亭有此壮志,何愁吾道孤矣!此岛又叫田横岛,秦末天下大乱,田氏兵败被诛,田横不愿臣于刘邦,率五百义士来此。

    “后来田横自刎,五百义士一齐壮烈赴难。可知世间自有忠义,何愁无人共襄大事!”

    陆英道:“先生在此所建功业,较之田横超出百倍。而麾下忠义之士,又何止五百!当年子贡一人,凭三寸之舌,存鲁、乱齐、破吴、强晋,而霸越。先生有此基业,何愁不能搅动风云,再兴华夏盛世!”

    苏颂矶闻言向往道:“子贡因势利导,借齐国伐鲁之危急,受命使齐,说服田常转而伐吴以立威权,又出使吴国,说吴王夫差出兵伐齐救鲁,更为免除夫差后顾之忧,主动请缨劝越王勾践为吴前锋。

    “而私下与勾践谋定,阵前倒戈攻击吴国。又北上晋国劝说晋公,使其防备吴国打败齐师后进取中原。

    “事情果然如子贡所预谋的进展,吴先破齐,转而攻晋,晋军大败吴军,勾践趁机攻入吴王宫,杀夫差以报仇。

    “因而灭吴、霸越、乱齐、存鲁、强晋。子贡一使,使势相破。十年之间,五国各有变。老夫不敢自比端木赐先生,倒是希望华亭能有子贡的智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