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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光尚未大明,听得寺外人马嘈杂。陆英开门看时,只见黑压压数不清的兵卒,将白马泉寺四面八方围得水泄不通。

    当先一人银盔亮甲,乘红鬃骏马,身高有七尺九寸,膀大腰圆,方面浓须,手中持画杆方戟,长一丈余,必是郭漠无疑。身后六骑,一人黄发黄须,手握一双铜锤,怕不有百十来斤;一人红发深目,使一柄开山大斧;一人白面瘦高,两手各执一杆银枪;一人粗旷短须,肋下夹持一根近两丈长矛;一人紫髯碧眼,倒拖青龙大刀;还有离郭漠最近一人手中并无兵器,却长髯飘飘,倒似儒生文士。此六人应是余下的六金刚了。

    寺内诸人等见到如此声势皆惴惴不安,己方满打满算十余人,对方却来了数千人。若战恐不能胜,若逃又无路可走。一时难有妙策。

    却见那长髯儒生打马上前,手持折扇,身着两裆棉甲,腰束三寸宽革带。到得寺前二十步,“唰”地打开折扇,意态从容言道:“周公子,在下河阳公座下卢佳。奉主公命,有一言相告。”

    周启闻言,打起精神出寺门立在阶上,拱手道:“在下义兴周启,请赐教。”

    那卢佳笑道:“周公子,我河阳寨历来与义兴周氏无甚仇怨,日前寨中兄弟不识尊府旗号,误劫了周家货船。河阳公本是要申斥兵卒,将船只归还。谁料周公子竟打上门来,绑了我寨中二爷。昨夜三爷来论理,又被你等留在此地。

    “周公子,远来是客,我河阳寨待客之道虽慢,但客过欺主,怕也说不通这个道理。今我寨中尽起一万精卒,河阳公帅六大金刚同至,可给足了周家面子。

    “请周公子速速放还二爷、三爷,河阳寨已备下牛羊美酒,为诸位洗尘,往后仍是朋友。若是二位爷有个磕碰,恐怕今日白马泉寺片瓦难存。周公子江左英杰,自当明白事务。”

    周启听他话中之意,将过错尽数推到自己身上,且只说放人回去,不提归还货物之事。如若不从其言,定然难逃一死。若认了怂,非但损失极重要一批财货,且义兴周氏在黄河以北经营怕再不平静。只是形势比人强,好勇斗狠徒然无益。

    斟酌一番,朗声道:“河阳公,众位将军,周启行事孟浪,再拜谢罪。贵寨两位寨主在我处毫发无损,周某绝无加害之意。既然河阳公给周家面子,愿意归还货物船只,那我等自然恭送二位寨主还家。只是贵寨千军万马齐出,如此大动干戈恐有不妥。还请河阳公暂还水寨,周启随后亲自上门致谢,双方握手言和,周家船运日后还仰仗贵寨照拂,二位寨主届时必将为此盛事做个见证。”

    卢佳闻言怫然不悦,冷冷道:“如此说来,周公子定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了?我寨中万余精卒就是一人一跺脚,这白马泉寺也能踏作平地。周公子可想清楚了?”

    他口口声声万余人马,其实寨中总共也只有数千兵丁,除了老弱守寨者,来此的尚不满五千。所谓虚虚实实,兵者诡道,卢佳读了几本书,自命神机妙算,因而常有阴谋诡计行事立功,甚得姐夫郭漠倚重。对于救郭芝、郭颂,他心中本无所谓,甚至巴不得双方闹僵。

    宋演在后听得不由心头火起,暗思郭家水寨兵卒虽多,不过乌合之众,就算不能退敌,己方十数人杀个空挡逃去应也不难。况有郭漠兄弟二人在手,彼方投鼠忌器,必不能尽情施为。

    想到此处,故而倒转刀柄上前拱手道:“郭寨主,各位好汉,这是摆明了要倚势欺人了!郭芝、郭颂二位头领皆是宋某所擒,各位要报仇解恨,尽管来与宋某见个高低。若是自思胜不得我手中钢刀,尽可一拥而上,杀了我等便万事皆休,何须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