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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蒲刚命窦冲、李辩率二千骑出南门,只沿路放火,不可恋战;命蒲恢率三千骑,带着蒲巍以及邓迈兄弟三人,出东门接应骊山守军;命太子蒲宏率五千骑等城外火起,出西门直奔阿房城。

    汉主蒲刚亲领一万精兵,袭击段冲中军大营。其余步兵坚守长安,不得妄动。

    原来蒲刚早命人传旨镇守骊山的蒲方,命他今夜渡过灞水,偷袭东门外西赵伪军。

    二更天时,城外赵军攻城一日,早已钻进帐中歇宿。冬日天寒,连巡哨卫兵都躲在背风处烤火,根本不以为长安城中还敢派兵出来送死。

    东方忽然喊杀声起,料是骊山守军已经依令来到。蒲刚命蒲恢与窦冲、李辩两支骑兵同时出城,一支往东杀,接应蒲方,一支往南纵火,虚张声势。

    城东城南赵军阵中同时大乱,段冲不知汉军有什么诡计,忙命擂鼓备战。可惜汉军出城兵马太少,蒲方谨小慎微,夜中也不敢下令全力进攻。又兼西赵领军大将,皆是鲜卑旧臣,久经战阵。过不几时,就与汉军战了个势均力敌。

    太子蒲宏领军出西城,冲过赵军,直奔阿房。陆英与蒙逊、延孤伴在太子身旁,三人各施手段,马前拦路者皆须一死。

    五千骑兵踹营的踹营,杀敌的杀敌,将西门外赵军大营钻了个口子。段冲大急,怕汉军端了老巢,忙率中军追击蒲宏。

    蒲刚大张旗帜,领一万精骑随出西门,直攻段冲大营。

    赵军连番败于汉主之手,又对这位二十多年的天子心存敬畏。此时天黑月暗,四面八方喊杀震天,鲜卑士卒纷纷乱逃,竟无一丝斗志。蒲刚旌旗西指,猛追在段冲之后,一路大败赵军。

    追了几十里,到了阿房城下,太子蒲宏列阵在前,汉主蒲刚追击在后。西赵军士魂飞魄散,哪里还有士气可言,大多绕过阿房,逃得不知所踪。

    段冲麾下高盖、慕容永奋力搏斗,杀开一条血路,护卫皇帝段冲逃入城中。

    蒲刚追至城门,见门洞大开,城上城下无人守御。他不禁心中犹疑,急令大军止步。太子及众将皆请令追入城去,蒲刚担忧城内有伏兵,坚决不从。

    太子急道:“父皇,天予弗取,反受其咎!今夜白虏兵败如山倒,若不斩草除根,恐终遗患也!”

    蒲刚怒道:“住口!你懂什么!兵法云‘穷寇勿追’,何况天黑难辨形势,如果城中有伏兵,你我岂不死无葬身之地?”

    太子仍不甘,软言劝道:“父皇,儿臣愿亲率一支军马,入城为前锋……”

    蒲刚打断他,喝道:“莫要再言!传旨,班师回长安!”

    众将士无奈,只得遵旨回师。陆英三人在太子军中,皆摇头叹息,错过今日机会,不知何日才能灭尽西赵。

    大军返回长安,城外攻城的赵军已经尽数撤去。点数战果,此一战也杀了五六千白虏,只是未能一举擒住段冲,实在可惜。

    经过数日休整,段冲收拢败亡之军,从郊县强抓民壮,复有六七万之众。依然盘踞在阿房、咸阳之间,令蒲刚夜不能安枕。

    渐渐冬来,天寒地冻,汉军赵军皆休兵罢斗,四处寻找粮草越冬。

    陆英与蒙逊、延孤闲来无事,便在三辅京畿之地游猎,顺带整治乱兵,救助百姓。蒙逊与延孤随着陆英体会到了被百姓尊敬爱戴的感觉,整日兴头十足,巴不得多遇到几伙赵军。

    冬至时分,连降数日大雪,田野积雪过膝,山林间狐兔野狼出没。三人追逐猎物,渐至终南山下。

    秃发延孤猎到一只野兔,沮渠蒙逊捕到一只孤狼,就在河边凿冰取水洗剥干净,陆英架起火堆炙烤成熟,三人分而食之。

    延孤与蒙逊初尝陆英手艺之时,赞不绝口,差点连手指都送嘴里咬掉。如今日久,虽吃过多次,但总也吃不腻,总感觉这辈子没吃过这么美味的炙肉。尤其是那炙鱼,说是天下第一毫不为过。

    陆英自然讲过了学艺的故事,只敢认天下第二,第一之位还是留给檀山仙钓飞熊老伯。

    他三人正在大快朵颐,林间走来一人,身高近九尺,肩宽腰细,臂粗腿长,二十岁刚出头,面色黝黑,身披熊皮,肩上以钢叉挑着一个葫芦。

    那人靠近十余步外开口道:“敢问朋友,能否分口炙肉给在下吃?远处即闻到香味,实在难忍饥饿,请恕冒昧!”

    陆英笑道:“兄台快请过来同享,何必如此客气!”

    来人大喜,快步上前,从肩头取下葫芦,说道:“我这葫芦里还有几口浊酒,若是不嫌,便请同饮。”

    沮渠蒙逊笑着接过酒葫芦,先饮一口,握着葫芦递给来人一条狼腿,说道:“请问兄台尊姓大名?”

    来人边啃肉边道:“在下姓薛名勇,是山间猎户,自幼以打猎为生,无父无母,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蒙逊笑道:“薛兄相貌不凡,岂能寂寂无名于山野,何不投军报国,去战场上挣个封妻荫子?”

    薛勇闷头道:“本想投军,奈何身无寸功,去了军营也难以出头,便想着如何取个投名状,再做打算。”

    蒙逊拿着酒葫芦片刻,才递给秃发延孤。延孤饮了一口酒,直呼痛快,转头递给陆英。

    又听蒙逊道:“不知兄台打算取个什么投名状?”

    薛勇道:“听说西赵伪朝有大官来此狩猎,我想杀他一两个头颅,去长安城中献给天子,怎么也要混个屯将当当。”

    秃发延孤奇道:“薛兄孤身一人,就敢去刺杀西赵大官,万一失手岂不白送了性命?”

    薛勇笑道:“山中猛虎我也搏过,黑熊之皮也是我赤手空拳剥下……几个鲜卑白虏,何足挂齿!”

    秃发延孤也是鲜卑人,虽知他并不是说自己,但听到这番言语,仍不免嗤笑出声。

    薛勇看他一眼,见他肤白发黄,也不理会,仍自顾吃狼肉。

    陆英饮一口酒,笑道:“薛兄志气胆识令人钦佩,只是独身闯虎穴,太过冒险!若是不弃,我等愿助兄一臂之力!”

    薛勇瞪大眼睛望着陆英道:“此话当真?”

    陆英含笑点头道:“绝无虚言!”

    薛勇起身,抱拳道:“薛勇该死!观二位容貌,还以为几位朋友是那段冲爪牙,谁知也是我辈中人!”

    陆英大笑道:“我与西赵仇深似海,段冲恨不得食我之肉,岂会是他之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