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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天色刚放亮,银楚宸就带着熟睡中的白墨,自树上落下,被失重吓醒的白墨,脚下发软,险些站不稳,好在反应还算敏捷,在要摔倒之际,伸手一把将银楚宸胳膊抓了个正着,但随即又被银楚宸抗拒地甩开了手。

    他对银楚宸这种,明晃晃的厌恶态度,很莫名其妙,无语道:“又不是害羞草,怎么还碰不得了?”

    不等他再多埋怨几句,一股臭味又差点令他作呕,低头一看,发觉那绣包不知何时已经绑在了脚上。

    看来银楚宸非让他戴着不可了,最后只无奈地叹了口气,安慰自己道,这东西兴许闻着闻着,就习惯了也说不准。

    两人越往上走,空气就越稀薄,四周已是化不开的云白浓雾,与白墨的脸色一样白,他不知道还要走多久,整个人都因为那臭味熏得吐了无数次,加之一直没有吃东西,他胃里早已锣鼓喧天。

    “喂……有没有吃的,我……好饿。”白墨双手捂着已经瘪下去的肚子,咬着牙跟在银楚宸身后,问道。

    可不等对方回答,又突然大叫起:“那有房子……”

    前方崖壁的顶上,只见一处若隐若现的屋檐。

    “快点。”

    白墨快步越过银楚宸,并将脚上的绣包扯下来,丢给了对方。

    银楚宸单手接住丢来的绣包,刚巧对上白墨那个兴奋的笑容,令他心中一震,似琴弦被撩拨了一下。

    这个笑容他曾期待过,可每一次皆是淡漠、凌冽的,此刻这个笑容穿越了千年,终是落在了他的眼前,却是……分外刺眼。

    屋外是一层层活竹围成的高墙,像是藩篱但又比那高得多,全部都是紧紧夹挤在一起的楠竹,看不到缝隙,甚至觉得都长在了一起。

    到了门口的白墨,迫不及待地叩响了大门,还没等到有人来开门,银楚宸也来到了门口,并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白墨便自然而然地将此处当作了银楚宸的住处,没多想,也跟着走了进去,一进里面更觉了不得。

    “这里太美了……”

    白墨一点也不在意前面那人的冷漠,自己先醉在了这片林海之中。

    竹林中的小道将竹林一破而二,弯弯曲曲蔓延到另一个拱门之处,进入里面却是另一番风景,这个院落全是许多奇形怪状的石头,或大或小,层层叠叠,无一棵树木,小院虽不大,可若不熟悉路的人,一定会一直在里面绕圈子。

    出了这个院子,便是长长的回廊交叠交错,回廊用粗壮的竹子筑成,两边的柱子和围栏皆是整根整根的竹子缠绕而成,而脚下却是天然山石开凿成的石阶。

    白墨随着银楚宸自一处石阶上到第二层,穿过一座竹亭,就看见一条横跨在空中的石桥,石桥与断开的另一座山巅相连,桥身十分狭窄。

    白墨刚跟着银楚宸踏上石桥,下意识朝下方看了眼,双腿都不听使唤了。

    “不行……不行……我恐高。”

    走在前面的银楚宸突然驻足,没有任何征兆,转手就一把拽住白墨的肩膀,直接拽着快步走下了石桥。

    刚一下石桥,银楚宸不耐烦地将白墨的手甩开,兀自朝前去。

    白墨还未从惊恐中平复情绪,已忍不住朝银楚宸的背影,送去一个白眼,这家伙真是够令人倒胃口的,即便帮了他,他都没有感谢对方的想法。

    “拜托下次能不能别这么粗鲁。”白墨跟跟上去,揉搓着被银楚宸捏痛的胳膊埋怨道。

    这自然是得不到回应。

    白墨忍不住好奇,这家伙祖辈之中,难不成有说话给说死的?

    反正,这家伙是他见过话最少的人,没有之一。

    没走多久,又出现了一个围院,他们来到院中,白墨先朝四周的屋子看了看,有几分相熟,和文竹老家的风格很像,只不过这里整个建筑无一例外全都是竹制的。

    这时,银楚宸从怀中取出一样,类似铜钱形状,又似玉的东西,光泽莹润,上面还带有一丝血红,一抬手,此物便如箭矢般,飞进了他正前方的那间屋子内。

    少刻,那间屋子的房门便缓缓打开了,随着房门的开启,只见屋内负手而立着一位红衣男子,不过那人离房门尚有些距离,在房门被完全打开后,才迈步朝屋外走来。

    刚一出房门,白墨更觉得那人的皮肤白得有些刺眼,双唇薄而小,眼眸却深邃如翡,还透着些许妩媚,心想难不成狐狸的眼睛都这般迷人,先前遇见的狐凌白枫,也有一双这样的媚眼,他莫名地,回头瞟了一眼带着面具的银楚宸,也不知道这家伙的好不好看。

    “好久不见!”走至院中的红衣男子邪魅一笑,语气中带着一种玩味。

    “我需要在你这放样东西。”银楚宸语气平淡,并不像求人的态度,而是一种十分不客气的口气。

    这时,白墨才明白过来,这里并非银楚宸的住所。

    “只怕是不妥吧?虽说我这地方没几人愿意来,但是你也别忘记了,我这仍旧是钵盂之边。”

    那红衣男子一边说着,一边朝白墨走了过来,刚稍微靠近,又急忙用袖子挡住了鼻子,目光中带着嫌恶地打量起白墨。

    白墨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但又不知如何躲闪,便干干地回了个没什么诚意的笑。

    这时,银楚宸将手一抬,向那红衣男子丢了一包东西,红衣男子伸手就去接,待看清是何物之后,又急忙丢掉,并不断拍着手,嫌恶道:“你将这污秽之物丢于我作甚?”

    白墨抿嘴一笑,这东西不错,我都闻了一路,现在也该换个人闻下了。

    “此乃尸粉。”银楚宸冷声道。

    红衣男子眉头一沉,看着银楚宸的神色耐人寻味,须臾,正了正声色,似乎在掩饰刚刚的失态,再不去好奇白墨,转而说道:“你与我自上次一别已有五百二十七年之久了,我原以为会是我先去找你,不料你却为了这么个东西,先来找我。”

    任谁也能听出这语气多少有些不高兴。

    “你帮还是不帮?”银楚宸知道对方的想法,却没有解释,干脆了当地问。

    “帮我是会帮的,”红衣男子双手环胸,朝一侧的白墨看了一眼,“不过我得把话说在前头,要是有什么闪失,你不可找我算事。”

    红衣男子与银楚宸对面而立,身高差不多,红衣男子只略微矮点,没听见银楚宸回答,但似乎也不需要回答,突然意味深长道:“我酿有几坛美酒,名曰‘思语’已盼君多年。”

    “好。”

    银楚宸轻声回道,嘴角有了些弧度,好巧不巧被一侧的白墨正好瞧去,一时惊讶不已,这家伙笑了?

    那张嘴从来都是没什么变化的,如今却……

    白墨突然好奇两人之间的关系,按照他对银楚宸的印象,这家伙像根冰刺,那么难相处怎么会有人能与他亲近。

    殊不知那些长着冰刺的人,曾也有一颗热血赤诚的心,只不过他们要比大多数人炙热,故而挥洒那份热情,也比大多数人要不顾一切,毫无保留,直至死地也要死守一份初心,这样的人大多不幸,不幸于斯。

    这红衣男子正是银楚宸挚友,名为红叶。

    两人曾一同在天阁修真,被天阁众师视为,天阁最令人头痛的两人。

    可他们又均是灵根极佳的人中翘楚,虽顽劣了点,但都稀罕他们那极佳的灵根,故众师对两人是既爱又恨。

    这样令人既爱又恨的两人却先后离开了天阁,天阁立马恢复了太平,所有人都以为这两人以后定会将零界搅得天翻地覆,可不承想不但没有翻云覆雨,反而相继隐世不出。

    唯一一次再见两人一同现身,还是在五百多年前的那次五行移位,两人携手将其归位,才避免了零界的一场浩劫。

    可在这次携手后,两人五百多年再无交集,传闻他们就此,反目成仇。

    红叶随意抬手搭在银楚宸的肩背处,只是转瞬,撤回手来,说道:“一顿酒的功夫,不必谢我。”

    一侧的白墨自然不知道红叶这波操作何意,这位看似似正似邪的人,实则是一位魂力深厚的大者,对于银楚宸魂元的波动,自他踏入“离叶居”,他便感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