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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到了与那矮子铁匠约定的时间,他们再无任何停留,去到铺子前,那矮子铁匠还是如昨日那般,在铺子里忙个不停。

    见几人前来,连铺子台面都没上,只是从一旁的铁桩上,将一个木盒拿起直接朝几人随意一抛,连余光都没有,可他投来的极准,端端被银楚宸接住。

    盒子极为普通,银楚宸接过便直接打开来,里面端端正正摆放着一个瓷白小壶,外形很精致,酷似一朵未绽放的山栀子花,上面有一些血红暗里,那是引魂盏特殊的制造工序留下的。

    也可以说,那是铸灵师用独有的手法,将灵兽的脊骨锻造成盏的时候,命啄妖将中间蛀成,可以储存特殊灵力的空心,这才是引魂盏的特性。

    白墨凑近去看,还没看清楚,银楚宸便合上了木盒,这东西符合他的要求,于是也无二话,径直转身,从猎户村外找了一条捷径,直接横穿进了御峰峡中。

    当他们来到御峰峡谷口时,白墨当真如银楚宸昨日说的那般,已经累得筋疲力尽,再没力气去追前面两人,就近靠在一棵粗壮的大树干上,恨不得就此坐下休息个够,可他心知,前面那两个家伙,并不会给他这个时间。

    他在麟凤堂的时候,对御峰峡谷的凶险就已经耳熟能详,只不过那时候他一心要进来找自己身体,并未细想大家口中所传的凶险究竟到何种程度。

    当下,稍微平复了下气息,才抬眼顺着银楚宸的前方放眼远眺,只见峡谷两侧的山峦连绵起伏,古木参天,遮天蔽日,似乎蕴藏着深邃无际的黑暗。

    而近处,他能看到的地方,地面那妖藤怪树叫人毛骨悚然,飞禽走兽悲恸嚎叫,使人不禁却步,好像有人在哭,又好像有人在笑,恐怖阴森至极。

    才知道为何那些学子,十年混成甲等,都未必有胆量来这里一遭,再想到他之前,还不知天高地厚想只身犯险,就觉得背脊发寒。

    若这次银楚宸不回那处茅屋,那他或许这辈子都不可能穿过去。

    再不敢逗留,起身就想去追前面的两人。

    可就在这时,却听见银楚宸一声厉喝:“别动。”

    他开始没反应过来,好在身体里的勾离反应及时,生生刹住了脚步。

    “我……是不是误入到那什么……了?”白墨僵立当场,一脸茫然地抬头看向银楚宸,后知后觉道。

    不用对方回答,红叶的神情已经告诉了他,他的确就这般出师不利。

    红叶愕然道:“竟有人将猎阵设于谷口!”

    作为御峰峡的主人银楚宸,虽然从未明确规定过设阵的范围与要求,但的确历来都从无人这般变态,将猎阵设在入口,这种行为很难让人认为是用来捕猎,反倒更像是陷害进入峡谷围猎的猎人。

    银楚宸折了回来,在离白墨丈许处半蹲下身,目光落在白墨脚下四周,细细观察后,说道:“此阵在几个小时前才布成。”

    红叶当即会意道:“你的意思,是有人知道我们会来,提前在此等着?”

    “不错。”

    “可他又怎么能肯定我们一定会误入?”

    银楚宸没有回答,只是将目光落到白墨脸上,红叶顿时了然。

    银楚宸刚刚正打算提醒白墨——进入峡谷不能随便乱走,最好跟着他们的脚印行走,他与红叶自然会小心,出于本能也会避开潜藏危险的地方。

    却不想白墨为了歇息,自己跑进了别人的猎阵中。

    其实这也不怪白墨,要怪还是怪布阵之人心思够深,选择的地点在一个参天古树下,下方又覆盖着一层厚厚的苔青,看上去极为松软,叫疲惫的人一眼就想靠过去。

    银楚宸也没想到有人会在峡谷入口布下猎阵,想来还是自己心急,才失了小心。

    红叶立刻对白墨叮嘱道:“离儿,不要让她再有任何动作。”

    “……”

    白墨有些郁闷,为什么他们两个都一个劲的叫自己不要动,还不等他开口,嘴巴已经发出了声音:“红叶,这阵当真如此凶险?”

    “不错,此乃杀阵。”红叶看的明明是白墨,可他的眼睛似乎穿透了白墨的身体,直至里面的另一个灵魂,“你慢慢抬头看看上方便知。”

    白墨顺着红叶的目光抬头看去,只一眼,就觉得天旋地转,身体的血液瞬间凝住了一般,在回流到心脏时,都带着冰寒之气,而他却连大气都不敢再出一口。

    银楚宸已站起身子,看不出是用什么表情看着白墨,但白墨也没时间去揣测,早已被头顶的东西吓得快要断气。

    在他头顶,那大片繁茂阴郁的枝叶下,是无数被削尖的尖石,尖石与尖石之间,还穿插着许多乳白色的不明圆形物体,没有规则,悬在他的头顶一圈,尖石端皆泛着森寒的冷光,并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朝他射下来,让他无处可逃。

    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不怕,因为怕,他发觉他的双腿已经发麻,他机械地慢慢转过头,似乎生怕动作稍微大一点,就会惊到上面的东西落下来。

    目光落到了银楚宸脸上,小心翼翼哀求道:“闷葫芦,救我!”

    见银楚宸还是那一副冷冰冰模样,又将目光慢慢移到一侧的红叶脸上,继续哀求道:“红叶,救我!”

    红叶虽然担心勾离,但一时也想不出如何破这杀阵,所以只能安抚道:“离儿,别怕,一定不要轻举妄动。”

    可由于白墨的身体太过紧张,由不得勾离回答。

    他想骂人,一个冷眼旁观,一个只关心他身体里的勾离,原来没一个人真正关心他的死活。

    一时觉得这些人都太无情,太凉薄,可转念想想,这些人又与他有什么情谊可谈,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更不是同一类人,其实这个界限他自己有。

    只不过,当真面对起来,还是觉得如秋末的夜雨,凄凄且凉凉。

    没人在乎他……

    不知怎么回事,白墨觉得突然头晕目眩,感觉自己身体正朝着阵外的红叶倾去,而红叶神情,与他体内勾离的神情一样震惊,欲要入阵制止。

    这时,银楚宸先红叶一步,迅疾踏进猎阵中,并将速度不及他的红叶一脚踹出了阵外,同时一手已将白墨欲要离地的脚摁了回去。

    勾离惊魂未定,白墨已清醒过来,却发现银楚宸站在自己跟前。

    还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就听银楚宸对他骂道:“蠢货。”

    “你骂谁蠢?”

    白墨不明所以,他刚刚只是一时晕眩了下,怎么就蠢了?

    “骂的正是你,”从虚惊一场中回过神来的红叶,一脸怒意,对着阵中的白墨毫不客气道,“你若不动,他只需片刻,方可破阵。”